沐晟筠出了永安宫，本想回去批奏折。却在路过坤宁宫的时候停了下来。如今宫里头十分安静，皇后贴身伺候的宫女，在她头七的时候随她而去了。如今只剩下阮泉和另外的两个宫女留下驻守着。

“参见皇上，”阮泉没想到沐晟筠还会停留在这里。在他的印象里，沐晟筠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从没有见他真正为了宇文舒影做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哪怕那日他独自在这里等着宇文舒的诊治结果，但是他也没表现出多大的痛苦，反而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一般。

人走茶凉，才应该是帝王家的常态。

沐晟筠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进了寝宫坐下。

沐晟筠环顾四周，看着这些熟悉的陈设，闭着眼睛，想象这宇文舒影在这里头的行为举止。但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印象，似乎没有太大。这才几天，关于她的记忆似乎已经开始模糊了。

“影儿...”沐晟筠喊了一句。尽管对她的记忆不多，但却感觉心里头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杨家...

沐晟筠又闭上眼睛，杨婧雪对后宫嫔妃刻薄，他是知道的。但他并不在乎。相比宇文舒影一直的举止得体，杨婧雪这样的状态他更加喜欢，因为他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但自己那么多个孩子折在她的手里，他无疑是生气的。再加上杨肆还敢威胁他，更加令沐晟筠恼怒。他手里头也有杨肆的各种罪证，这些年也一直提防着他，随时都有各种方式可以将他拿下。

但沐晟筠还不想这么做。

那年的事，可是杨肆为他办的！

“沐稷寒，你当初害死了沐凛寒，自己逃过一劫。如今，你还想把洛州给拉下水么。那朕成全你！”

当年，杨肆是在云文超倒台以后崛起的，按理说他是因为沐稷寒对云文超下手，他应该会倒向沐稷寒的才是。但杨肆对这个不羁的沐稷寒并没有太大的尊敬。在他上台以后便一直找机会在沐晟筠跟前表现，在杨婧雪成了沐晟筠的枕边人以后，杨肆便更加野心勃勃，他想取代宇文家的位置。

在他觉得沐凛寒的风头太过之后，杨肆主动向沐晟筠进言，想要为他扫清障碍。沐晟筠同意了。

当年风云岭，是沐晟筠同意之后，杨肆主导的。沐晟筠并没有给过太多的要求，他也没说想要得到什么结局。但是杨肆是出手了，自然不可能只要一个人的命。

沐凛寒不需要再存在于沐晟筠的面前，墨家军也不需要继续存在沐晟筠的朝堂，当年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被洛泽他们出手之后存活下来的“沐稷寒”。

但这么多年了，沐晟筠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当年的第一目标，是沐稷寒！

沐稷寒与沐嵘那次争吵之后，交流越来越多，沐晟筠原本是最受宠的皇子，沐嵘的丝毫改变，他都特别清楚。当初，他对于沐嵘为了沐稷寒出手动了云文超便很有意见，没想到他给了他那么大的一个免死金牌。

但后面沐晟筠发现，沐嵘要给的，并不只这些！沐稷寒的人，连带着沐凛寒的人，都被他慢慢的摆在了重要的位置上。这模样，大有扶持他与太子争斗的迹象。

沐晟筠想到在沐稷寒母妃出事之前，沐稷寒便一直是最得宠的皇子。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和越来越受宠的沐稷寒，沐耀霖慌了。

他一直提防着沐凛寒，却没想到变数出现在沐稷寒身上！沐晟筠连自己的母后都没有告诉，买通宫人给沐嵘下了药，在沐嵘还没有更进一步地给沐稷寒其他承诺的时候，沐晟筠送走了自己父亲，他是太子，这种情况下登基，顺理成章。

登基之后，沐稷寒等同于另外的一个沐耀霖，但区别在于沐耀霖是为他出头，沐稷寒却是为了沐凛寒与他作对。

之前的心结加上帝王权威被挑衅，沐晟筠并不能咽下这口气，杨肆给他打开这个口子，他便咬住不放，试图狠狠撕裂！

沐凛寒去世，沐稷寒心如死灰地回来，那一刻沐晟筠是十分愉悦的，尽管他做法又一次挑衅了他的权威，但那一刻，沐晟筠不介意给他这个体面。

原本想着他在洛州低迷着，自己也就不再计较了。可如今，看着洛州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模样，沐晟筠的杀意又一次浮现了。

他不能把杨肆逼急了，让他把这些都捅出去，如果可以，他还想再利用一次杨肆，把洛州清理干净。

曾经宇文家被他无端忌惮，如今宇文舒影走了，反倒用的放心。如果真的要与洛州搏杀，他希望让杨肆去，最好两败俱伤最后他坐收渔利。杨肆受了打击却不致死，这样他才能乖乖伏低，学会如何做一个臣下。

沐晟筠坐了许久，想着这些往事，周身愈发地冷了，直到傍晚，他才离开。而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