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郭志远那个穷酸书生，正抱着个账本走过来。

士兵忙把他拦住，大王正在兴头上，岂能让这家伙进去扫兴？

谁知郭志远不依不饶的吵吵起来：

“大王，大王啊。天降大雪，请大王开仓济民，现在下雪还好。要是等到雪化时，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更是熬不过去了啊大王。

“大王啊！”

郭志远趴在房门前痛哭流涕，声音喊得震天响。护卫拉都拉不住，只能祈求飞天虎不要把火发在他们身上。

身下的女子已经放弃了抵抗，飞天虎正在肆意驰骋着，享受着快感，但是门口那如同号丧的声音令他听了很是烦躁。

连床都没有下，对着侍卫大声喊道：“谁他娘的在门口哭这是？给老子轰走。”

侍卫推推嚷嚷的，声音更加吵了。郭志远此时真情流露，眼泪与雪哗哗俱下。

想激怒飞天虎是一方面，但是为民请命也是真的。老人和孩子本就缺衣少食，再加上这种天气，可能一夜醒来就冻死不知凡几，为了他们自己也要豁出去了。

郭志远死死地趴在地上，侍卫见劝不住，发了狠准备把郭志远拖走。可这书生力气突然大的出奇，抱住门前的石柱不松手，三四个士兵都扯不动分毫。

任谁在做那男女之事的时候，门口要是有个哭天喊地的家伙也会感觉烦躁。飞天虎草草了事，满肚火气的披着抢来的崭新的衣袍，拖着靴子打开房门。

双眼浑圆，对着挤在一块的人群怒目而视。

“大王，城东的数千百姓性命全在大王的一念之间，大王抓紧开仓放粮吧，大王啊。”

见正主出来，郭志远匍匐到飞天虎的脚边哭诉道，往日读书人的斯文全被弃之不顾。

“一群废物，连个书生都拦不住，老子养你们干嘛吃的。把这个家伙给老子拖出去剁了，喂狗。”

飞天虎却连看都没看这个趴在他脚边的家伙，直接对着侍卫下了死命。

开仓放粮？把粮食都给了那群没用的家伙，那老子的士兵吃什么？那老子吃什么？老子又不是花首领说的那什么，那什么酒吃主，读书读成了呆子，还留着作甚。

听到飞天虎的话，趴在地上的郭志远傻眼了，原本以为飞天虎会打他一顿然后把他赶走，实在是没想到这飞天虎竟这般不讲道理。

是了，和这种人如何讲道理。

郭志远心底只剩苦涩，手脚也没了之前的力气，被侍卫很轻松的就掰开，像拖条死狗一样往外拖走。

想大声痛骂飞天虎，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语，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悔意强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站在门前，越来越远·····

许野作为飞天虎的亲卫，自是住在这附近，早就听到了哭闹声。赶过来时刚好看到郭志远被侍卫拖走一幕，那面如死灰的神色许野仿佛猜想到了结局。

只是这个人好像和老杨有些关系，老杨是他哥们，哥们的朋友便是朋友，尽力救一救，实在事不可为便只能算了。

想到这里，许野伸手拦住拖着郭志远的侍卫：

“你们几个稍等，待我先和大王求求情，如今队伍读书人稀少，砍一个都是损失。”

说罢没再看郭志远，直接抬腿走到飞天虎门前，双膝跪下，二话没说先是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额头都有了些青紫。

飞天虎坐在屋里，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也没了兴致，正喝着小酒，拉开门一看，许野竟跪在雪地里。

“大王，可否能饶郭志远一条狗命？”

听到这话，飞天虎的脸色铁青：“你这是为郭志远求情？许野，连你现在都开始不听老子的指挥了？”

许野的冷汗刷的一下贴着脸颊就下来了，忙出声辩解：

“小的不敢，小人深知一切都是大王所赐，对大王一直忠心耿耿。只是现在队伍里那些被大王抓来的读书人，一直就不怎么听话。小人觉着如果大王能饶那郭志远一条狗命，彰显大人的仁义，那些读书人自然而然的就感激大王，何愁他们不效死力啊。”

许野目光坚定却又带有丝恐慌，堂堂大汉跪在雪地里也是难为他了。

飞天虎的面色阴沉不定，变幻几响，最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些狗屁的读书人，真以为自己读点书就了不起，看看花首领，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既然你替他求情那就暴打一顿算完，然后逐出军营，起来吧。”

说完铁青着脸走回屋里，只听着门咯吱一声被推开，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

今日之事飞天虎怕是对许野心存芥蒂了。

“谢大王！”许野又磕了好几个头，跪了许久这才起身走出。

不远处的郭志远隐约能听到风声中传来的对话，当知晓自己侥幸活下来时，紧绷的身体顿时像散了架一样，瘫在地上烂成一滩泥。

看到许野那已经渗出血迹的额头，眼神中百转千肠，艰难的抬了抬手：

“今日之事，多谢许野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仍要再说，却被许野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没说什么，难色有些难看的径直走了。

为了一个和自己并没有多少关系的书生，而得罪了大王，许野虽然粗俗，但这种账还是能算过来的。若不是为了老杨，哎·····

········

郭志远低下头，内心有些迷茫。要杀自己的是莽夫，今日救自己的也是莽夫。平日里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目不识丁的随口污言秽语的莽夫，而掌握自己的生死大权的也是这群莽夫。

自己平时自诩甚高，不与这种粗鄙之人为伍，今日竟险些掉了脑袋。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哎。

风雪里，夜深无烛光，住在县衙的士兵们，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声，一声紧接着一声，似海浪，连绵不绝。

每当声音渐小，以为这人挺不住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打不死的小强，重新呐喊了起来。与天色相比，就像是亮光，刺透了这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