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的封赏大会中没有得到一官半职，方洲子便一直有些抑郁。

他觉着自己之前工作干得还算是不错，杨晨安排给他的任务也都尽职尽责地完成，可是最后竟什么官职都没有。

不是说他官迷，而是这种付出了劳动却不被领导认可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伤心。杨晨也像是把他这么一号人给忘掉似的，也不见找他。

没有事就没有事吧，方洲子最近练起了书法。原本就精瘦的身材，穿上一副宽松的白袍，哪怕里面穿着棉袄，依旧是空荡荡的。贼眉鼠眼的脸庞也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得道高人的模样，说不得能和徐湘泉称个兄弟。

单论猥琐的话。

这天，方洲子刚刚在屋里铺开一张白纸，研磨挥毫，下笔如有神助。

一气呵成，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眸，仔细一瞧，不禁大喝一声：“好。”只见一条河流从纸面上铺展开来，弯弯曲曲，道尽九曲十八弯之妙。

忽然听得下人喊声：“老爷，杨掌盘派人来找您。”

“杨掌盘？”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方洲子本想大手一挥豪迈地说声：不见，却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作祟，装模作样的过了好久，这才中气十足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来者也是个妙人，大概略微知晓些方洲子的怨气，刚一进来见到方洲子背对着自己，桌上摆着一副铺开的纸张。

大着胆子瞅了两眼，大声说道：“小的拜见方大人，方大人这一条河流真真是绝了，能及大人笔力者，自古及今不足一掌之数。”

··········

“老夫写的是一。”

方洲子依旧是背对着那厮，只不过不断抖动的耳朵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

“说吧，掌盘让你来找老夫有何事？有事说事，无事送客。”

“方大人，杨掌盘说了，此事遍观整个光州，还就方大人不可，所以让手下来请方大人。至于到底是何事，掌盘也没有告诉小人。掌盘还说，之前不给方大人安排官职，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是心里是一直挂念着方大人的。”

来者和颜悦色，丝毫不因方洲子的态度而表达出一丝丝的不满。

“哼。”

方洲子冷哼一声，倒也光棍：“前面带路。”

看到来者是方洲子，杨晨赶忙从座位上站起，快走几步，扶住将要下拜的方洲子：“老方啊，无须多礼，这些日子我确实有些冷落了你，我检讨。”

听到杨晨这么说，堂堂的掌盘竟然为了自己都要检讨，这种事何曾有过？哪怕是之前光州的知州刘善诚，也不曾为谁做过这般礼贤下士的举动。

“掌盘。”方洲子执意要拜，拉都拉不住。

“老方啊，我准备成立一个外贸司，负责对外的贸易和交流。目前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咱们在商城开采出来的多余的无烟煤运往其余的州县，价格暂时先免费。运送的时候一定要把声势做足了，咱们是本着人道主义出发给百姓送免费的无烟煤。准备认命你为司长，有没有意见？”

方洲子虽然不知晓什么是人道主义，但是根据杨掌盘的意思猜测，应该是类似于救济的性质。见杨晨要认命自己作为司长，方洲子又要下拜：

“此举一出，天下谁人不知掌盘大义？方洲子愿为掌盘肝脑涂地，共攘大旗。”

听到方洲子的话，杨晨莞尔。这方洲子心思有些活络啊，无妨，有自己在，跳不出这五行山。

将一切嘱咐完后，方洲子便退了下去，赶忙去筹备外贸司的事宜去了。一句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一定要尽快把这无烟煤送出去。

主动送碳上门的好事，必须得抓紧办了。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杨晨相信，只要是自己煤炭所送到的地方，日后攻打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到了光州后，朱慈雪被负责接待的士兵分到了织造司，老妪也跟着被分了过去。跟着她们一起的还有二十多个女子。

士兵将她们领到一户大院门前，门口站着的是两个女兵。将新带来的女工交接过去后，带着她们来的那个士兵就走了。

朱慈雪等人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往里走着。庭院很大，先是一个假山挡在门前，然后再往里走就能听到晏晏的笑声。

轻灵、欢快、无忧无虑·······

到处可见忙碌的身影，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哪怕是负责管理她们的女工头。

女工头三十来岁，不苟言笑。命人将工作服发给她们后，便带着她们来到一处房间，里面摆着一些放好了水的木桶。

“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把衣服脱了，去这里面洗一洗。出来后不要穿以前的脏衣服，咱们纺织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你们穿的。”

说罢，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算不算是讲了个笑话。

等到朱慈雪洗完澡穿着白褂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之前和她一起来的人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老妪拍着手笑道：

“这是我闺女。”

就连那个女工头看到朱慈雪的刹那都有些失神，好一个美人，动作虽有些害羞，但是看那言行举止绝不像是小家子里出来的。

女工头走到朱慈雪的身旁，脸上虽仍是冰冷，但是声音却悄悄：“姑娘，你是哪人？”

朱慈雪不敢怠慢，做了个万福。她可是清楚地知道在她们王府的下人是多么的小心，如果有一点出格的事轻则打骂，重则当着下人的面让你跪上几天。

“回姐姐的话，香凝家本在南阳府，家中遭遇变故，来光州投奔亲戚。路上用尽了盘缠不得已成了流民，靠着一路乞讨和老太的照顾这才能到。”

那女工头见朱慈雪这般小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不必害怕，咱们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你按时能够完成工作，不仅每日管着吃住，等过两年想找个人家都是可以的。

我看妹妹这般身段，自是能找个好人家。不知你想要投奔的亲戚叫什么，姐姐托人帮你打问。”

“叫······小和尚。”朱慈雪和杨晨只有短短半天的接触，一时紧张想不起到底该怎么称呼他。

只能是记起那日送自己回光州的那两人，有一个秃头，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

“小和尚？莫不是个和尚？”周围的女工都哈哈笑坐一团。

就这样，朱慈雪在织造司住了下来。

·············

外贸司已经成立完成，方洲子接受杨晨的嘱托，带着十万斤的无烟煤，并且有两千精锐的士卒护送，信心满满地前往信阳北边的汝宁府。

方洲子前脚刚走，后脚朝廷的信使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