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明
作者:佉水 | 分类:历史 | 字数:25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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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七章
看着远处旗杆下那两道模糊的身影,被风雪无情扑打着,而再远处的营帐群边,有依稀的人影走远。
正看着,身后的帐篷里已有脚步声逼近,赵志用忙收回目光,又恢复了那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身边两人脚下却是不停,架着醉醺醺的赵志用穿过热闹的校场,斗酒的士兵也早喝得七荤八素,连有人从身边经过都不曾在意。
唯独校场边上的人好一些,尤其是其中一个篝火堆边上,那几人不仅没醉,反而时不时就盯着远处的旗杆看,直到察觉到赵志用投来的目光,那被围在中间的一个大胡子才回过身来。
回到营帐,赵志用屁股还没坐热,随着隐隐传来的喝喊声,校场上的喧闹声便渐渐地消散,他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又就着壶中剩下的给自己浇了满脸,刺骨的冰凉让他清醒了不少。
不多时,营帐掀开,走进来一个大胡子士兵,虽然穿的与普通士兵一般无二的黑色棉服,连铠甲都没有,可是却身板挺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咋一瞧仿佛他才是这营帐的主人一般。
此时,营帐的主人赵志用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几步便拜道:“让大人受累了,卑职实在惶恐。”
这大胡子摆手道:“赵把总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说正事吧,不出所料,陈兴德果然鬼鬼祟祟地去找了韩三水二人。”
见赵志用脸色不大好,那大胡子却仍道:“赵把总,你猜韩三水他们有没有给陈兴德留下可以扳倒你的证据,比如血书什么的……”
赵志用道:“大人,我……卑职不敢断言。”
“呵呵……无妨,有话直说。”大胡子咧嘴一笑。
赵志用瞥了眼皮笑肉不笑的大胡子,见他如此淡定,便一咬牙试探着小声说道:“回大人,以卑职看来应当是没有……”
大胡子闻言没有说话,心里却暗道:“但愿如此,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可惜了。”
大胡子不说话,赵志用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不过见他终究是没有变脸,于是便又道:“对了,大人这天如此阴寒,韩三水他们二人在外恐怕经不住,是不是送件衣物去?”
回过头来,大胡子打量了一番一身酒气的赵志用,“嗯,酒量不错……”
听了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赵志用更是糊涂了,头在酒劲作用下也隐隐作痛起来,虽然想不明白这大胡子此话何意,可他还是抱拳正经回道:“大人过奖,卑职不敢当,那韩三水他们那边……”
大胡子突然抬起手来往赵志用肩头一拍,“你倒是想得周全,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惊扰了藏在暗处的老鼠?”
“大人说的是!是卑职思虑不周了。”赵志用闻言脸色一变,此刻他终于摸到了一丁点儿大胡子的用意,看来陈兴德这只已经现行的老鼠已是凶多吉少,就是不知营中还有谁也与那贼子勾结。
大胡子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把手收回又道:“赵把总,说起来你们这右卫营,老鼠可还真是不少……
——
耳边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无边的漆黑夜幕中,一道黑影从阴暗角落了钻出,又很快闪入另一顶帐篷后头。
营帐里,有些醉意的千总柳大淼正躺在暖和的炕上,旁边是一只烧得正旺的火盆,这惬意的温暖让他情不自禁打起了呵欠。
“千总大人,这可是咱们营中为数不多的酒肉了,你怎么就替姓赵的那厮庆功起来了?要知道他只不过是……”
说话之人正是一路跟来的甲字营把总王忠,柳大淼看了他一眼,便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缓缓说道:“既然他这个弃子没死,那就还有用,更何况他帮咱们探出了于成复的底细,虽然参将大人已经有所防范,可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王忠依然有些不甘,继续道:“可是千总您亲手把他推出去押粮,谁都知道那不是个好差事,如今他真的会领情么?”
柳大淼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抓住他的把柄!”
“大人您是说……”王忠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还是大人高明,怪不得您放任那齐不厉胡搅蛮缠,原来是为了拿住姓赵的把柄!”
“好了,我乏了,”柳大淼正要摆手让王忠退下,“对了,明日我要好好歇息一天,监斩的事就交给赵志用去办。”
“是,卑职告退!”
看着王忠出了营帐,柳大淼却是摇了摇头,看来赵志用往日真是得罪了不少人,不然也不会到此关头这王忠还来这里担心自己真把赵志用收归所用。
酒劲渐渐上头,虽然柳大淼其实方才酒宴并未喝多少,可此时也有些犯困,正当他要闭目睡去,却见帐篷外突然响起一道轻轻的鹧鸪声。
柳大淼不禁眉头一皱,立时便坐起了身子,连披风也不披便走到帐门后,朝两个正要行礼的看门士兵道:“你们两个去给我弄盆洗脚水和壶热茶来,快点!”
那两人一听他语气着急也不敢耽搁,便一抱拳领命去了。
柳大淼看着那两人走远了,巡逻的士兵也不在附近,便道:“出来吧,李庆!”
话音刚落,营帐后边转出一道黑影来,正是那陈兴德身边的亲信李庆。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柳大淼转过身来,面沉如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李庆。
李庆脖子一缩,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舌头仿佛打了结一般,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可是小的并非有意偷听,请大人明察……”
见状,柳大淼冷哼一声,随后缓和了神色说道:“罢了,说吧,情况如何?”
李庆犹豫了一下,随后便道:“大人,陈兴德他想要……”
外边喧闹声渐渐下去了,营帐里,陈兴德坐在火盆边的案桌上,一边拨弄着火盆,一边烤着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的衣衫。
火光打在他那张阴沉的脸上,发丝的水滴落在火盆中,冒起一团焦味的热气,透过那白色的雾气,依稀可见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两道眉毛紧紧锁着,雾气将那粗硬的眉染白,这一瞬间陈兴德仿佛又苍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