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从秀发了一通脾气，累得有些喘，冷眼看叶氏，道：“我娘是元配，既然我娘回来了，给你个平妻做做你就该知足了，还想占着萧夫人的位置吗？”

叶氏并不搭理萧从秀，也不看侯氏有些骄傲的模样，招招手示意萧从玉坐下，在萧从秀准备再闹一场时，慢悠悠开口，道：“大姑奶奶魔怔了吧！你知道元配指什么吗？是已经过世的正妻！”

见侯氏脸色变了，叶氏接着道：“我记得，萧家族谱上记的是先夫人侯氏，那是为了保全大姑奶奶的体面和嫡女的身份，否则，这位侯氏和夫君手里，应该都有当初按了手印的和离书。要说和离或是休弃的女子确实可以回到夫家，不过，按照大燕律法，只能做个贱妾，大姑奶奶想清楚，她若是回到萧家，大姑奶奶就从嫡长女变成庶长女了。”

萧从秀脸色一变，叶氏接着道：“这么多年来，旁人都知晓大姑奶奶的亲娘早就过世了，大姑奶奶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谁敢说大姑奶奶教养不好？不过，若是有了一位抛夫弃女的亲娘，不知道罗家会如何看待大姑奶奶。”

侯氏见萧从秀抿着唇，脸上有些挣扎的模样，心下便是一沉。昨日萧老夫人便是几句话将他们母子打发了，她还打算今日去寻萧从秀，没想到昨天晚上，萧从秀就让人找到了她。她还以为萧从秀知道了她这个生母，要孝顺她，谁知萧从秀将她视作耻辱，叫她带着封宁远远地去南阳。

她当然不愿意，不说侯家如何，当初她闹着和离，非要跟颍川郡王走，爹娘兄嫂恨她丢脸坏了侯家名声，如今被颍川郡王府赶出来，侯家怎么可能接纳她。更何况，她女儿是侯府儿媳妇，她本该享福才是，为什么要远走他乡？多少年不见，侯氏不觉得萧从秀会对她有多亲近，却没想到连孝敬都没有半点，当下也不顾母女情分，威胁萧从秀帮她回萧家，否则就将萧从秀的身份抖出来。

萧从玉虽不知事情是如何发展的，但瞧着侯氏和萧从秀的脸色也能猜出几分。萧从秀这个人，自私又凉薄，便是萧老夫人待她如何好，她回报萧老夫人的也就是几句甜言蜜语罢了，遇着事情了，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更何况是带给她耻辱的侯氏。萧从玉可还记得，萧从秀回门时，萧老爷子提起侯氏时萧从秀的表情，要说如今想做个孝女奉养侯氏，萧从玉可不信。

萧从秀没有再无理取闹的发脾气，侯氏的心便沉了下去，本来萧从秀就是怕她将萧从秀的身世抖出去才来这一趟的。她当时说，若她能做萧家夫人，萧从秀就是独一无二毫无疑问的萧家嫡女，又有亲弟弟撑腰，还怕东平侯府欺负她？可如今这情形，萧从秀明显信了叶氏的话，侯氏想说什么挽回，但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萧从秀却已经做了决定了。

就像萧从玉所想的，萧从秀会带着侯氏回来闹，一来是受了侯氏威胁，二来，便是侯氏胡乱画的大饼诱惑的。萧从秀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生母不在了，旁人才会看她还不如继室所出的萧从玉，若是侯氏重新做了萧家夫人，没了叶氏和萧从玉的位置，谁还能瞧不起她？但她忘了，既然有父亲嫡妻亡故再娶的话，那亡故的嫡妻再冒出来又是什么缘故呢？更何况侯氏在颍川郡王府虽然是个寻常妾室，但拜封宁的身份所赐，认得侯氏的人可不少，侯氏抛夫再嫁的事根本想瞒都瞒不住。

萧从秀再蠢，也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不过片刻间，萧从秀已经做了取舍，道：“母亲说得对，我娘早已经过世了，没想到此人竟敢冒充我过世了的母亲。我娘过世时我年纪太小了，对我娘也没有丝毫印象，这才回来请母亲替我掌掌眼……”

这番话说出来，叶氏顿时对萧从秀刮目相看，就在刚刚，她还觉得这个继女蠢得够意思，没想到片刻间，都学会借刀杀人了。要说对侯氏，叶氏是厌烦得很，若非萧从秀在的缘故，她肯定将侯氏打出去，但萧从秀不愿意背不孝的大山，就要她来提刀，呵呵，想太多了。叶氏心中冷笑，面上却叹息了一回，道：“大姑奶奶这话说的，先夫人不在了，才有萧家与叶家议亲的事，我去哪里对先夫人有印象呢！”

“……”萧从秀没想到叶氏会这么接话，呐呐道：“那、那我等祖母回来吧……”

“娘，我们走吧！”一直低着头的封宁突然抬起头，“儿子有手有脚，咱们也有行路的盘缠，何必在这里看人脸色！”

萧从玉闻言侧目看封宁，封宁一直低着头，萧从玉只觉得他轮廓与萧从秀还是有些相似的，如今抬起头来，却发现，虽然是个男孩子，封宁长得颇为俊秀，唯独一双眼带着阴鸷，看着颇为瘆人。话虽如此，萧从玉却生不出什么忌惮之心来，封宁口口声声有手有脚不愿看人脸色，若真如此，又何必跟着侯氏到萧家来丢人现眼？空有不值钱的自尊，却狠不下心自立，也就是口头上逞能罢了。

侯氏却甩开封宁的手，道：“你懂什么？郡王妃这些年克扣咱们母子的份例，这些年我的嫁妆银子早就花光了。你说他们给的盘缠，五百两银子能做什么？买一套上好的头面都不够，日后我们怎么生活，怎么给你娶妻供你念书！”

封宁脸上更加难堪，只觉得自己这个亲娘一如既往地蠢，萧家摆明了不会做冤大头，他那个姐姐，分明是不会认他们，又怕人诟病，就这样，死皮赖脸的闹还能有什么用？没有颍川郡王府做后台，他们就是平民，怎么与萧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作对？

封宁用力拽着侯氏往外走，萧家没有让下人动手那是爱惜脸面，若是真叫萧家下人赶出去，萧家固然丢人，他们母子会更丢人！

看着侯氏母子离开，萧从秀脸色变了几变，勉强露出些笑容，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回侯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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