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郑雅静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或许是太过委屈，想要找人倾诉，或许是连她自己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此刻的她像是电视剧里喝得烂醉如泥的女主角，笑着哭着，讲述着她的故事。

“大一刚进校那年，迎新晚会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像是个中世纪优雅的绅士，款款走到台前，聚光灯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儿，光就跟到哪儿。那一刻，他如夏日骄阳般耀眼，那一刻，那束光和他一起照进了我的心里。”

“为了他，我加入学生会，加入他喜欢的社团，和他选一样的选修课......为了他，我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将他感动。大一结束前的那个夜晚，弯月清辉，星光点点，碧湖边，昏黄的路灯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他踩在我的影子上，俯身贴在我耳边，低沉、富有磁性的声线在我耳边轻声响起。”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心怦怦直跳，似乎下一秒就会不受控制的跳出来......”

小女生的哭诉，感性、冗长，听得白苏脑袋发胀，昏昏沉沉，可看她讲的那么起劲，白苏又不好意思打断她。他本不想为白芷转述偶像剧台词般烂俗的故事，可架不住白芷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望着他。他心一软，乖乖认命，谁让他没事找事自己站到了传话筒的位置上。他黑着脸，冷着声，三两句总结了郑雅静的故事。

“哦，原来是可爱小学妹倒追帅气学长的青春浪漫爱情故事啊！”白芷捧着脸，晃着脑袋，眼睛里闪着光。

白苏看她一副春心萌动的小女生模样，长长吁了口气，不禁深深为她这个即将步入大学校门的傻妹妹开始担忧。

“什么青春浪漫爱情故事，你没看她都成孤魂野鬼了吗？”

一盆冷水浇下来，激得白芷怔了怔，刚想怼回去，突然发现他说的好像是事实，无从辩驳，尴尬的咳了两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白苏难得见她吃瘪，心中兴奋，眼角眉梢都浮上了笑意。他现在突然觉得带她一起来是来对了，血淋淋的案例摆在面前，比什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都管用。

可惜他低估了白芷的免疫能力。

方才白苏那一句话，也刺激到了沉浸在过往世界里的郑雅静。她停了下来，目光呆滞，眼眶里不断有泪水涌出，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她不说话，气氛也跟着沉寂下来，白苏和杜蘅也不催他，安静的站在树下等她平复心情。

白芷也意识到，她所怀念的种种美好与她现在的处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反差大到让人难以承受。

“你真的确定你的死和他有关吗？”

被自己喜欢的人害死。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白芷想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来，唯一能让她好过一点的答案，或许就是她误会了他。

“沉稳上进、温柔体贴，或许只是我偏执的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心，他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他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或许只是因为我是s市本地人，我爸爸是国企高层。”

这一刻，郑雅静终于肯面对所谓美好过往下隐藏的丑陋事实。

这是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白苏没有像之前那样敷衍了事，而是认真负责的一字一句将她的话转述给白芷。

听了她的话，白芷唏嘘不已，她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沉了沉声后，问：“所以，你很早就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是有目的的？”

郑雅静扯了扯嘴角，苦笑，“我们的爱情，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欺欺人。”

白芷沉默了，对于这样的感情，她不知道是该说她太傻还是太执着，明明知道自己被人骗，还甘之如饴的活在自己营造的甜蜜世界里，可悲又可叹。

不懂放手的感情，到最后，受伤的、难堪的从头到尾都只会是一人。

又是一阵沉默。

白苏觉得照这样问下去，天黑也问不到重点，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如果仅凭这个，警察是不会相信你是被人害死的。”

闻言，郑雅静面无表情，接着开始陈述：“他勾搭上了一个有钱的女老板，因此不愿意跟我结婚。我出车祸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俩大吵了一架，我苦苦哀求他，可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但第二天早上他却突然回来了，还很贴心的买了早餐，说他一时鬼迷心窍，求我原谅他。我以为他是真的回心转意，便没有多想，”讲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冷厉，“谁知他竟是想害死我！”

“别激动，慢慢说。”白苏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捆仙绳，示意她别激动。

郑雅静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最近一段日子，我感冒一直不见好，吃完早餐后，他拿了两粒感冒药给我，我想都没想就喝了。可是刚才，事故中心的交警说，我是死于药驾，血液里有安眠药和感冒药的成分。”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低着头，抿着唇，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有安眠药的成分，为什么交警没有怀疑？”白苏不解。

“因为我平时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郑雅静咬着唇，忍着眼泪，回了他一句。

听了她的解释，白苏更加困惑了，好心拿了两粒感冒药给她，怎么就变成故意要害死她。

郑雅静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抬头看向他，“虽然我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但是那天晚上，我跟他吵架之后，我哭了一夜，几乎没睡觉，也没有喝药。”

“你是说，感冒药有问题？！”

郑雅静缓缓点了点头。

白苏有些难以置信，不知是为这天时地利的杀人条件，还是为那人歹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