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厘的住处位于市中心的一幢高级公寓，二三百平的大房子，通风采光都极佳。

柳天昊一进门先将整间屋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瞄了一遍，心中暗道：这沉闷的装修风格还真是符合李厘无趣的性格。

“我住哪间？”柳天昊问。

李厘随手一指，说：“除了这间，其他随意。”

柳天昊撇了撇嘴，学着李厘的口吻，默声做出一番夸张的表情。

李厘转过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柳天昊这副鬼样子，他眉头一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柳天昊没想到李厘会突然回身看他，夸张的表情一时僵滞在脸上，他尴尬地低咳了两声，“那我真就随意了。”

撂下话，柳天昊脚下生风，飞一般的逃窜到了厨房，他一边开溜还一边嘟囔：“不行了不行了，渴死我了，我得先找瓶水喝。”

李厘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转身去了卧室。

柳天昊一到厨房，径直走到冰箱前，找水喝。冰箱一打开，柳天昊直接被惊到了，整整一个冰箱，里面竟然只有两种东西，同一个牌子的水和同一个牌子的啤酒，而且还都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变态啊！”

柳天昊随手从里面拿了瓶水，就在他关上冰箱门的一刹那，脑子一热，他又突然将冰箱门一把拉开至最大程度，然后，双手并用将冰箱里的水和啤酒全部打乱混放在一起。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扑了扑手，感叹道：“这下顺眼多了。”

正当他得意洋洋的准备离开犯罪现场时，一回身，穿着浴袍的李厘正依靠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柳天昊如见鬼一般，尖叫出声，手里拿着的那瓶水也被他下意识扔了出去。李厘俯身一接，稳稳地将那瓶水握在了手里，然后，当着柳天昊的面，拧开水，悠闲地喝了一口，之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厨房。整个过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过丝毫变化。

“我靠，你以为你是贞子啊，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

柳天昊转身，使性子般哐的一下拉开冰箱门，伸手从里面摸出一瓶水。当他打算再一次嘭的关上冰箱门时，他手中动作突然一顿，就见他拧着眉头，苦着一张脸，极其不悦地望着冰箱，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伴着话音，柳天昊再次将冰箱门完全拉开，然后，将他刚才糟蹋过的水和啤酒一一放回了原处。他一边整理，一边嘀咕：“大佬，得罪不起。”

待他做完了这一切，他整个人如释重负，“物归原处，这下不会再针对我了吧！”

白白忙活了十几分钟，柳天昊这才终于喝上了水。他拿着水走到了阳台，晚风习习，一下子纾解了他心中的烦闷。

在网上爆料他的那个女生，他认识，不仅认识，她们还曾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恋人。她想要的，他全都可以给她，不管是他的钱还是他的心。只是，她似乎只想要他的钱，不想要他的心。

她说她没有劈腿，那些人都只是她的哥哥，他信。她说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会和他一起回国，他信。可她说小露是她们在一起的最大阻碍，他不信。

他不懂，他都愿意相信那些人就只是她的哥哥，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小露就只是他的妹妹，和他相依为命，在异国他乡一起长大的妹妹。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柳天昊赶忙敛了思绪，仰头望天：“你这儿的夜空还挺美的。”

李厘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罐啤酒，“只是因为你有时间去抬头仰望星空而已。”

对于李厘如此不会聊天之人，柳天昊在心中暗暗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忍住别动手。

他没有接过李厘递给他的啤酒，而是扯着嘴角一笑：“人只有伤心的时候，才会想要喝酒，而我现在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李厘将酒放在他面前，然后抬眸望天，不再看他。

“有人喜欢开心的时候喝酒。有人喜欢伤心的时候喝酒。不开心也不伤心的时候，也有人喜欢喝酒。”

什么鬼？说了半天，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柳天昊始终没有去碰那瓶酒，而是直接转身去了浴室。

李厘将胳膊搭在阳台的护栏上，望着灯火辉煌的马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任由夜风吹干他湿漉漉的头发。

叮……

他转身去客厅拿过手机，又再次回到了阳台上。

“喂，董事长。”

“这么晚了，叔叔还来打搅你休息，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柳清泉饱含歉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顿了一下，问：“天昊，他在你那儿还好吧。”

李厘：“看起来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

李厘他还是很相信的，既然他这么说，想来天昊应该是没什么事儿。

柳清泉这才放下心来，他接着问：“网上那件事，你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李厘：“已经启动了危机公关，发了澄清公告，也找人删了大部分水军的帖子。”

柳清泉急道：“那有没有查到爆料人是谁？又为什么黑天昊？”

李厘：“爆料人在国外，公司已经派人去找她了，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

柳清泉：“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跟天昊认识，不然，她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的信息。还有，能不能查出《韶华》剧组的那几张照片，是谁拍的？”

李厘：“剧组人多手杂，这些照片又都是在公共场合明着拍的，想要查出照片出自谁手，很难。不过，待明日找到她，一切或许就都有眉目了。”

闻言，柳清泉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最后也只道：“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天昊这孩子淘的很，但心眼不坏，又很有责任心。他刚出学校门，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你好好教教他。”

李厘：“董事长不必客气，李厘自当尽全力。”

“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挂了电话，柳清泉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阳台，然后从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着之后，他却并未含进嘴里，只是夹在指缝，看着它静静燃烧。

火光明灭间，柳清泉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李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