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对。”太一道人的感慨当中，白术继续摇着头。

“太一道友的目光，缘何只落到那些先天神圣的身上呢？”

“会盟之际，醇越道友也提过，上一个纪元，神庭威凌天地之势，想来那一段历史，道友也有所了解。”

“既然如此，道友难道就忘了，神庭是因何而成事的？”白术看着太一道人，一脸的唏嘘。

“还请道友指教。”太一道人第三次朝着白术稽首。

“后天生灵。”

“神庭成事的缘由，在于后天生灵。”白术这个时候才是出声，将太一道人的目光，引到了应该在的地方——那大地上，近乎是无穷无尽的妖灵。

“后天生灵？”太一道人起身，皱起眉头。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或者说，他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落在那些后天生灵的身上——无论是从实力，还是潜力，那些后天生灵，都远远无法和先天神圣相媲美。

“要成事，首要在于聚众。”

“聚众者，无非便是三点，一曰以志同之，是为志同道合之辈。”

“二曰以势迫之，大势之下，无其他选择。”

“三曰以利诱之……”

“太一道友觉得，那些先天神圣们，占了其中哪一点。”白术问道。

“以志同之，以势迫之，以利诱之。”太一道人缓缓的呢喃着，放开了自己的思路，尽可能的，令自己不要被白术带着走，以保证自己想法的独立，全面。

“以志同之这一点，是肯定不沾边的。”

“后面的两点，以势迫之，以利诱之，倒是勉强能挨上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虚无缥缈。”太一道人摇着头。

“按照道友的说法，那些后天生灵们，确实比先天神圣更加的合适。”

如今天地的大势是什么？是巫族。

准确的说，是巫族对这天地之间，所有的，非巫族的压力——而对于这压力，那些后天生灵们的体会，必然是要比那些先天生灵们，来的迫切无数倍。

若不然的话，那些妖灵部落们，也不至于是想尽一切办法的，循着自己的血脉，给自己的血脉找一个源头，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至于说利，那就更简单了——先天神圣们的‘利’，是恢复实力的时间，这个利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而且也不是那么好提供。

但后天生灵则不然。

——那些后天生灵们，只要对他们稍加指点一番，给他们整理出修行体系，指明他们修行的前路，就是莫大的利益，值得那些后天生灵们，用性命来交换。

“好好想想吧，太一。”

“目光高高在上，并不是一件好事。”

“便如这大地上，有参天的巨树，亦有卑微的荒草。”

“当你觉得，将这大地点缀得生机无限的，是那些参天之树，还是那满地的荒草？”白术缓缓走到崖边，伸手指了指悬崖之下的大地。

大地上，是一片充满生机的颜色。

纵然是修行者厮杀之后，将大地打的一片枯败，但那枯败当中，也很快会有新的荒草弥生出来，重新将那枯败给覆盖起来。

……

“白道友，你刚才去了何处？”回到东来岛边缘的时候，丹明道人，正一脸焦急的左顾右盼，寻觅着白术的踪迹，见了白术之后，丹明道人才是放下心、

“没什么，去和那位太一道友，见了一面而已。”白术笑着安慰了丹明一声。

“你居然去找他了？”丹明道人带着白术踏上车架，离开东来岛。

“那位接下来，可必然会处在风口浪尖。”

“白道友你此番前来东海避祸，又何必还要去招惹那等人物。”

“我都有些后悔带你到这东来岛了。”车架当中，丹明道人连连摇头。

“对了，白道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么？”

“大概会在这东海之地走一走，看看这地方的风土人情吧。”白术和丹明道人，相对而坐。

“还是不要了吧。”丹明道人苦笑劝解着，“白道友你既然执掌天地元气，缘何不呆在我那升云岛中静修呢？”

“就算你和巫族有些龌龊，待你修行到不朽之后再出山清算，不也更加的从容自如吗？”

不得不说，丹明道人的性子，确实是厚道。

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说不得就要‘礼送’白术离开，免得最后的风暴，席卷到自己的身上。

但丹明道人，虽然口中嫌弃白术太能搞事，但也没有要驱逐白术离开的意思，只是请白术在自家道场当中闭关，等着风暴平歇。

“天地元气的权柄啊。”白术叹了口气，顺着丹明道人的话，“丹明道友你若是水中的鱼，无水则死，可愿任由他人执掌这四海之水？”

修行者如鱼，而天地元气，便如同是鱼儿生存所必须要的水一般，须臾不得缺乏。

“此生死之要，焉能操之于他人之手？”丹明道人想也不想的，便是直接回应道。

“这不就结了。”白术笑着，“这天地元气之权柄，只是辅助修行，也就罢了，但若是我将这权柄深入下去，将这权柄彻底掌控于我手，休说是其他人，就算是丹明道友你，只怕也要在顷刻之间，与我翻脸，竭尽全力的将我斩杀于这撵架当中。”

白术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坐下的撵架。

这撵架，同样也是一桩极其厉害的法宝，能够极大的加持先天神圣们的战力。

“此事，道友却是休得再提，休得再提。”丹明道人别过脸去。

“罢了，罢了，既然道友心有成算，那我就不多做言语了。”

“不过，道友还是须得小心一些，毕竟，那十二祖巫，也不是好相与的。”

……

“不知道太一道人什么时候能够想通。”升云岛中，白术暗自揣测着。

虽然他清楚，将目光落到那些后天生灵的身上，借助那些后天生灵成事，是一条正确无比的道路，但对于能不能说服太一，白术依旧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每一个修行者，或者说每一个成功者，都是坚定无比的存在，而坚定，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以等同于固执，甚至于是偏执，他们所认定的目标，绝对不会因为他人的言语，而有丝毫的改变。

是以，白术也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一席话，就能够令太一道人改弦更张，将自己的目光，从先天神圣们身上移开，落到后天生灵的身上。

白术对太一道人的言语，只是一枚种子，而太一道人在路上所经历的每一次挫折，都会成为这种子成长的营养，一直到这种子，成长为一株参天大树。

等到太一道人在现实的毒打之下，不得不改弦更张的时候，他就会响起，原来在很久之前，就有一个‘智者’，为他指明了通往成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