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衣物被血浸湿，身子一僵，握住她的手臂，低头看到了刺目的腥红。

“奈何！”

他连忙拉着奈何的手，为她号脉，片刻后，俊脸窜上一抹苍白，他一抖，紧着牙关问她，“为什么？”

她服了毒药，她服了毒药？！

奈何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苍白的花容已冰冷似死尸，她笑的刺目，楚离红了眼，“你、不信我？”

“这样，我就是、死于非命的鬼魂，我可以选、择留在冥界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笑痛了楚离心扉，他凑近脸庞，红着眼问她，“那我呢？”

奈何的视线流连在他脸上，这个男子她追逐了三生，耗尽了她原本万世轮回的力气和感情，他真的不是她能爱得起的。

“诉离，奈何希望你每一世都春风得意，人上人，我会把所、所有福气都给你，祈祷你每一世都可以有与你白头偕老的如花美眷，对不起，这一世我又要让你难过了……。”

她咳了起来，血就掉在她为他准备的这身黑红搭配的衣衫上，像个破败的娃娃，随时都会断气。

楚离的手无力垂下，听着她的希望，心里却痛的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毒液在蔓延全身，兀地抬手，握在她肩头，不敢用力，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耳畔，极尽难受的控诉。

“没有你我如何春风得意？人上人有何意思？你都不在了，我又何来如花美眷？你的福气给我又有什么用？奈何，我要你留下，永远都陪着我，不要去信命，我求求你……。”

他说，我求求你……

奈何低落，“可是你说、说的，即便我不出现，再过几年你依旧会纳妃立后啊，所以……。”

没等她说完，楚离就打断她，急忙摇头，“不是，没有，我乱说的，我怕你笑话我，怕你太得意，我故意说那样回答的，我当时心里的其实在说，你若不出现，我根本不会娶，我不是他们，我不喜欢一睁眼看到的是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没有谁规定人这一生就必须成亲生子，过的像傀儡。”

奈何闻言，笑了，想说什么，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抓着楚离的手，美目里有璀璨，“谢谢你告诉我，我知足了，诉离，我知足了……。”

楚离忽然不留她了，只是看着她，良久，启唇询问，“你要走了？”

这语气，就像是在问，你要出门吗，我等你回来的样子。

奈何跟他扬起笑颜，点头，“是啊，我要走了，还有话跟我说吗？”

他摇头，从没想过她会走，一时间让他说什么好？

他更没想过昨夜的缠绵悱|恻，等来的是今日的诀别，他的奈何要走了……

奈何落下眼泪，又靠在他怀里，安静了。

她睁着眼，眼前划过的是曾经与他的一幕又一幕，窗外的日头在落了，她和诉离真的走到了尽头……

“真想和你、回到两世前，没有方亦瑶，只、只有我们彼此，你说要为我画一辈子画像的，只可惜只为我的鬼魂画了最后一次……。”

命尽在她呢喃消失的这一刻，她阖上了眼，这是她的第三生。

噗……

楚离看着门外的日落尽，一口血吐了出来，他自断了经脉，抱着她，阖上了流目。

他想为她什么都不要一次……

几个时辰后，有人大喊，皇上驾崩了，皇宫乱作一团。

五王爷跑来看到的是相拥而死的兄嫂，呜咽到大哭，这边哭突如其来，没给他一点心理准备……

皇位会是他的，至于怎么去平息接下来的动荡，就看他自己了。

……

奈何的鬼魂飘荡到了往生路，她站在忘川河畔，看着对岸的轮回隧道，眼泪掉在河水中，河水变了颜色……

孟婆意外的看着她，最后却只有一声长叹，问她。

“奈何啊，你要去何处？”

奈何笑着，眼泪汹涌，她摇头，“没有诉离，何处都无我安生地，无人渡我，我自渡人，婆婆，我就留在这里吧，我想见到他的每一世轮回……。”

“奈何，执着亡命，何苦如此？”

孟婆的意思是，如果楚离没有给她同等的爱，她这样除了是自作多情可以形容，就是作茧自缚，自食其苦了。

“婆婆，他说如果没有我出现，他不会娶，这算不算我执着的最好回应？”

她还有天真，还有期待和高兴，还是当初的那个女子，可她却要把自己活埋，孟婆摇头，却又说，“算。”

“婆婆，那我就留下了，但是我要跟你告辞了。”

一身浅白衣裳上绣着西府海棠，她美盼流转，这是个极美又有情深的女子。

“诶，愿我们后会有期？”

孟婆端着汤碗，跟她笑着点头，奈何才发现，孟婆的美目里竟没有皮囊上的苍老，她的视线变得羡慕，“婆婆，你能被忘川陪着千年万年，真幸福。”

闻言，孟婆点点头，有笑，“是啊。”

“婆婆，后会有期。”

奈何跟她挥手，随后幻化做一道白光消失了。

……

当楚离跟着赶来时，他本想求孟婆告诉他，奈何去了何处，却看到了往生路前跨越过忘川河的一座桥，上面些着三个大字，奈何桥。

心里咯噔一下，恍惚不知，“婆婆，奈何去了何处？”

他自欺。

孟婆将汤碗递给他，“你已看到，何必再问？”

楚离脚下踉跄，退后一步，避开她递过来的孟婆汤，然后扑像奈何桥。

“奈何？奈何我来了，奈何你出来，我们不轮回，永远都不轮回了，我守着你，我会让你相信那些所谓的命不能左右我。”

孟婆摇头，割开手心，滴下几滴血在孟婆汤中，递给了楚离。

“喝下吧。”

“我不喝，我不轮回，奈何你出来！”楚离大吼，声音嘶哑。

孟婆说，“这汤加了我的血，可以解开你前两世的记忆。”

几乎所有鬼魂死后，都会记起前尘，可唯有命格特殊的鬼魂记不起前尘，不被前尘牵绊的命格都是好命格，才能成为人上人。

楚离是人上人的命格，而奈何则似稻草，天劫弄人。

他抬眼看孟婆一眼，接过汤碗，一饮而尽，他想记起来她说的前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