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灭绝师太送回王府，然后传讯让周芷若过去见她。

彼时周芷若刚跟赵敏奋战完一夜，精力有些不济，声音也略嘶哑。整个人看起来没精神。

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缘故，灭绝师太见了她如此模样，倒是有些心疼：“芷若，这些天，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不是吃了苦，而是被人吃了。

我趴在屋顶上，暗笑。

周芷若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没……没事。师父你怎么样了？找徒儿什么事？”

灭绝师太看了看自己的爱徒，也是感慨良多，难得爱怜地伸手拉起她的胳膊……却瞪大眼睛：“你……你的守宫砂……”

周芷若吃了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守宫砂已失，仓皇抽回手，低头：“师父，我……”

“是张无忌？”

灭绝怒问。

“不……不是……”

周芷若不敢看灭绝师太的眼睛。

“那是谁？”

灭绝师太的眼睛里已经能喷出火来。

周芷若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我……我……”

她自然不可能招认出赵敏。

“你还护着那个臭小子！”灭绝师太气得牙痒痒，连声音都打颤，“他们魔教没一个好人，你不知道么？你居然还跟那个小魔头……你，你……他日若再生了他的孩子，可就……”

她的眼里一片哀寂。

显然，她回忆起了自己的师姐，那个同样被明教教主弄大了肚子的人。

“不，不会的！”周芷若赶紧否认，“徒儿不会生他的孩子……”

“你怎知不会？”灭绝齿冷。

唔，大约那个时候的避孕措施还不发达吧==

周芷若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但又不能明说，只是支吾：“我……我……自然是不会的……”

“那好，你给我发誓！”灭绝师太逼视着周芷若，“如果你真的跟张无忌问心无愧，那你就发毒誓！”

“我……”

“嘿，不敢了么？”

“我……我敢。”周芷若一咬牙。

我捂脸。好吧，怪不得，原著里的周芷若肯发下那样的毒誓，原来，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有“跟张无忌生孩子”啊！所以，所谓的“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根本与她没半毛钱关系啊==

果然，周芷若跟着灭绝师太一句一句念，虽然很震惊于这个誓言的毒辣，但还是默默随念：“若与张无忌生了子女，则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1]

“好！”灭绝师太对徒弟的乖巧点头，“如今，为师就放心将这掌门之位交给你了。”

说罢，肃然道：“峨眉派新任掌门，周芷若，接掌门铁指环！”

“师父……”周芷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敢接接指环！”

“……是。”周芷若毕竟习惯了顺从，此刻也习惯性从命。

“好，既然你已是我峨眉派新任掌门，那为师就将峨眉派最大的秘密说与你听。”

于是，灭绝师太blabla，将峨眉派创始人郭襄的因缘、屠龙刀和倚天剑的形成，以及屠龙刀和倚天剑里各装了什么，都一一道来。

周芷若瞪大眼睛。

她只怕做梦也没先到，所谓的“武林至尊”，居然离自己这般近。

“以后，你一定要完成为师的遗愿，将屠龙刀和倚天剑找到，觅一僻静处对砍，取出其中藏有的《武穆遗书》和各种武学秘籍。《九阴真经》里，有黄蓉女侠精心撰写的速成方法，你得到之后，秘密修炼，可在短期内便有大成，将峨眉发扬光大！只是记住，这速成之法，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将来你想要有所大成，还需假以时日，一步步修炼。”

灭绝师太说得很具体，就像这些都一定会实现一样。

我感觉到周芷若的眼睛在放光。

其实，我的人生一直都不顺：相对贫穷的家庭、读书时也成绩平平、大学考得又普普通通，在大学也一样不冒尖，同学了四年还有人不认识我。写文之后又是各种冷，看着别人一票读者追着喊“大大”，我的文下却冷冷清清，说不失落也是假的。人到二十八岁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只能看别人晒恩爱天天啃狗粮……

所以，我理解周芷若眼睛里的光芒。

因为她的前半段岁月，太苦太底层了。所以，有一天突然拥有通往人生巅峰的机会，说不动心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可是——

“师父，徒儿武功低微，怎么可能拿得到屠龙刀和倚天剑呢？”

“屠龙刀和倚天剑确实被天下人争夺，可现在，天下谁的权势能盖过张无忌呢？如果屠龙刀和倚天剑在他手里，有魔教一帮人的维护，必定无人敢夺取！”灭绝师太的眼里露出了精光，“如今，屠龙刀就在张无忌义父谢逊的手上。只要他愿意去取，他义父必定会给。而倚天剑现在被妖女赵敏夺去，我看那张无忌很能讨女子欢心，只怕将来也能把那妖女控于指掌。再说，就算是他凭着绝世武功抢夺，也能夺回倚天剑。到时候，你只需从张无忌那里，把屠龙刀和倚天剑偷来，找一僻静处对砍取出武林秘籍，便一切可成。”

“师父……”

周芷若听师父喊赵敏左一声“妖女”、右一声“妖女”，早就面色不对，又听师父的计划如此缺德，心下大惊。

“芷若！”灭绝师太握住周芷若的手，“为师知道这事为难了你。可现在只有你能办成啊！魔教那小魔头早已对你神魂颠倒，你刺他一剑他都毫不介意，也就是说，哪怕你让他去死，他都会愿意的。只要你愿意与他虚与委蛇，他必定会为你取来屠龙刀和倚天剑。届时，我峨眉便可杨威武林啊！”

“不……师父……”周芷若面色痛苦，踉跄后退，“我不能……”

她自然知道“虚与委蛇”是什么意思。上次在武当山听师父的话，去引诱宋青书，就已经让赵敏很不高兴，甚至差点放弃自己了。这次如果再去勾引张无忌……只怕……只怕……

“芷若，做师父的求你了！”灭绝师太步步紧逼，拉着周芷若的胳膊，毫不犹豫跪了下来，“做师父的，跪下来求你了！就当是为了峨眉！”

“师父……”

周芷若痛呼，面色凄然。

“芷若，我已经吃下了催命□□，活不了多久。平生唯一心愿，就是得到屠龙刀和倚天剑，广大峨眉，也不枉我为峨眉掌门数十载，也不枉我峨眉出自郭襄女侠一脉传承！难道，你真的忍心要拒绝我这个遗愿吗？”

“师父……”

周芷若也跪下，眼泪流了一脸。

“芷若，师父求你！”

灭绝竟然叩头。

“师父——”

周芷若惨然惊叫。

……

屋顶上的我微微叹气，轻轻将瓦片放回，悄悄跃下了房顶。

真的看不下去了。

周芷若啊周芷若，注定了多少悲剧。

唔，罢罢罢，终究，你在这百合世界里，还有个赵敏真心相待，已比在原著里好太多太多。

我拭拭眼角的泪，在冷风里离开。

后面的事，不想也知道了：

张无忌利用苦头陀做内线，盗取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将六大门派被抓的人悉数救出，而灭绝师太因为不愿接受她的援手，拍开他的掌力，就此殒命。

作为一个穿越者，只有资格在自己的任务里助攻。而对于原著的代表性剧情，我只能守望。

看着张无忌被六大门派感激涕零，推崇至武林之首，再看看灭绝师太摔得七窍流血的面容，我一声长叹，默默用手覆上她的眼睛，将她抱回了峨眉队伍。

“丁师姐。”那个一直娇嗲嗲对我心存“不轨”的师妹，仿佛领悟到什么，冲上来大声道，“师父惨死，请丁师姐一定要带领我们，为师父报仇啊！”

这句话掷地有声，里面隐含的意思，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明白。

“静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要率领，也应该是大师姐静玄率领我们！”

已经有精明的师姐妹开始站立场了。

“丁师姐练武悟性最高，这是公认的事实。只有丁师姐率领我们，他日我们才能在武林上立足！”

又一个师妹站出来表态。

“这叫什么话！峨眉掌门自古就是大师姐担任，长幼有序懂不懂？”

“哈，在武林中，向来都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试问大师姐打得过丁师姐么？这还是丁师姐一直没有被传授最精深的武功。如果以丁师姐的悟性，学了掌门武功，将来肯定能带领峨眉扬威江湖！”

……

很好，已经开始提到“掌门”二字了，我斜眼瞥周芷若。

静玄轻咳一声，站了出来：“师父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里争这些，像什么样子。”

那拥护我的娇嗲师妹自然不睬：“大师姐，师父在时你自然是我们这师姐妹里最大的，我们都听你的。但现在师父过世，我们理当在师姐妹中间选出新掌门，不能永远都是‘大师姐’说了算吧！”

“你……”

静玄给噎得说不出话。

底下的人正待说什么，却听到周芷若的声音犹豫着响起：“师父，已经将峨眉掌门之位，传给了我。”

声音有些犹豫，却带着隐隐的坚决。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全场立刻安静了。

只有，我是白鸡蛋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