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见过她了？五天？还是七天？亦或者更久。

成和视线所过之处，并没有看见那抹娇艳的身影，不自觉的一皱眉，正欲差人来问，安国忠已经查档回来了，话到嘴边便转了意思：“都有谁取过新鲜梨花？”

“回皇上话，这个时节的梨花都是由总务府少量悉心养殖特意用来观赏，前些日子分别向贤妃娘娘宫里，还有景嫔娘娘宫里送了些，宫中喜爱梨花之人鲜少，并没有人主动去取过。”

成和态度不明，并没有顺着安国忠的话，反而转向一直候在一旁的何太医，“何太医，这梨落粉必须是梨花所制吗？或许是用的现成的也不是不可能。”

“回皇上话，这梨落粉虽材料简单，却是只能由梨花和梨花枝干的粉末辅以多种药材而制，而且只有刚做好一两天的才会有功效，是以无法保存。”

这话算是驳回了成和的猜想，事情仿佛一下子简单起来，成和的眉头却是不自知的无法散开。

不管是贤妃还是景嫔，除掉哪一个皇后都是乐意的，所以成和不开口，她这个后宫之主自然要及时出来‘主持公道’。

“这么说来，害淑妃的人不是贤妃宫里的便是景嫔宫中的了？”

皇后不说是贤妃或者景嫔出的手，反而说是她们宫中的人，倒更加令人觉得是她们其中一人指使下边人去做的。

贤妃也不惺惺作态，直接冷笑出声，她向来是直接的性子，不过分皇上也不会怪她，瞥了眼角落的江雨，这才有些嘲讽的回话皇后：“皇后，我和淑妃是表姐妹，在这宫里互相陪伴数年，你大可不必这般挑拨我们姐妹关系。”

这话在场众人都是相信的，毕竟一朝一夕的姐妹之情可以作假，可这将近十年二人友爱相伴倒是令人十分信服，就连淑妃身边的几位宫女，此刻竟然都下跪替贤妃辩解。

“皇后娘娘明察，贤妃娘娘绝对不会害我们家娘娘的啊，若是冤枉了贤妃娘娘，我们娘娘醒来定是要伤心的。”

目前的矛头只剩下江雨一人可以指向了。

“贤妃妹妹和淑妃妹妹姐妹情深，嫌疑甚小，不如听听景嫔妹妹怎么说。”

一直未曾开口的庄妃淡淡出声，话语之间仿佛是站在贤妃一边，声音中却丝毫感受不到情绪所在，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成和稍微扭转身子，这才看见到一直站在角落中的江雨。

她今日穿了一件从来没穿过的浅蓝色纱裙，戴着最精致小巧的那款旗头，垂下一缕蓝色的珠穗，所施脂粉很淡，低垂着眼睛留下一片暗影。

平日里娇艳灵动的姑娘此刻竟然显露几分清冷孤傲。

这份反差让成和心下波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国之君的严肃，出口的声音却是不自觉的缓和几分：“景嫔，朕记得你甚喜梨花，你肯定照顾的很好。”

江雨微微屈身后走上前，缓缓答道：“回皇上话，前日送来的梨花臣妾很喜欢，可是手底下的人动作不够爽利不小心给弄折了两枝。”

秋叶想到不小心被竹苑后路过路宫人打翻的那瓶梨花，心下一紧，竹苑后方很是偏僻，不应该又宫女会急匆匆的恰好路过，这是她立马想到了其中的蹊跷，宫中第一次觉出莫大的恐慌，额头渗出不易察觉的冷汗，却始终谨记江雨的教导，这才忍下惊诧，不至于慌乱被人察觉。

“哦？倒是好巧。”

胡贵嫔不知和江雨有何仇怨，此刻也嘲讽出声道，却是让人无从反驳。

皇后并不多说，只是看向成和，询问他的意见：“皇上，您看是否还要让人去查验。”

成和并不看皇后，只是盯着背脊挺直的江雨，目光凌厉：“景嫔，这实在是过于巧合，你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景嫔无法受孕，免不得会嫉妒其他高位嫔妃，况且她那么喜爱梨花的人，如今梨花被毁自然难以不让人深思，且昨日花园中，她又恰好和淑妃坐在一处。

“臣妾只不过没照看好两枝梨花，不知要辩解什么？”

江雨的声音中有不解有冷意，看向成和的眼神却是柔软的倔强。

成和皱眉，贤妃却已经上前一步疾言厉色：“景嫔，你好大的胆子，昨日在花园之中淑妃不过是夸了平儿一句，另说想要又一个女儿陪伴左右，你就这般等不及么？”

事已至此，成和放下的茶杯的手一重，阴沉的撞击声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成和并没有立即下令，将皮球递给了皇后：“皇后，你是后宫之主，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景嫔陷害嫔妃，不分尊卑，心肠狠毒，不足以堪一宫主位，依臣妾看，不如降位为良仪，撤其牙牌。”

皇后下手可真狠，降成什么不好，偏偏降位良仪，比江雨进宫的位分就偏偏低那么一级，却是极大的羞辱，撤牙牌，这不就是连让江雨爬起来的机会都不给吗？

不过感慨归感慨，没有一个嫔妃会主动站出来帮一个比自己漂亮百倍的受宠女人说话，江雨眼角划过从前帮自己说过话的思良仪，她此刻也是低头不语，不由冷笑，既而便准备下跪领罚，成和却突然出声。

“景嫔，你可知罪？”

罪都定了，如今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江雨目光复杂又隐忍的看了成和一眼，然后跪身在地，声音听不出喜怒：“臣妾知罪。”

“既然知罪，淑妃又未曾伤及性命，念在你照顾朕尽心竭力，降位为贵人，褫夺封号，另不必撤牙牌，禁闭一月。”

降良仪改为贵人，即使褫夺封号却也是帮江雨免了一番羞辱，撤牙牌改为禁闭，一月后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成和明罚暗护，看在皇后和贤妃眼里，又是一番心酸，只能安慰自己，走到如今也是好的，一个月足够发生太多事情了。

“谢皇上。”

回到竹苑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刚进屋，秋叶便一个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身体不断颤抖，惊惶不安。

宫中起起伏伏太过平常，谁也看不清谁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