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佐笑着起身，也算不上推辞，“皇兄不必为臣弟如此费心，臣弟还想多逍遥些时日。”成和在当年的夺嫡之争中胜出后，除了那三位曾在夺嫡之争中站在自己身边的临时盟友，身边亲近的兄弟无非只剩下成佐一人，因此成和总是尽可能的给他最大的自由，听了成佐的话自然打趣两步也不再提。

成佐刚刚落座，便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不在意的弯唇一笑，更显得丰神俊朗，潇洒倜傥，他借仰头饮酒顺着感觉望过去，果然便看见一女子时不时往自己这边偷看来，成佐一个挑眉，视线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夫人，心中明了，看来是周家小姐。

外面的船上又传来响动，刚刚的烛火瞬间熄灭，黑暗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升起的一盏盏红灯笼，将整艘船笼罩在下，甚至红光还微微映射到靠近楼边的来宾身上，相比较刚刚气氛暧昧的舞蹈，如今则更有了中秋节日的喜庆。果然见那些上了年纪的命妇和官员们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倒是刚刚还活跃的很的公子哥们没了什么兴致，不过是碍于皇上在位，才规规矩矩的在位置上坐着。

很快众人便有看见一束，两束，三束等红光在远处升起，渐渐靠的近了众人才发觉那是从不同方向游来的船，也挂满了红灯笼，随着成和起身走到楼外露天的高台上，众人也饶有兴致的随后而至，有眼力好的首先惊呼出声：“那不是淑妃娘娘么？”

“那便是胡贵嫔娘娘。”

“还有思家的女儿在胡贵嫔娘娘那艘穿上。”

“怪不得今晚出来参加宴席的娘娘不多，原来是这样，咱们皇上可真有福气。”

后边的议论，成和都能听见，此刻他站在太平盛世的中心，高高在上又俯瞰众生，后边是臣民的恭维，身边是盛装打扮的各宫嫔妃，下面是费尽心机想要讨他欢心的女人们，帝王之乐，在这一刻在众人眼里总是来得让人艳羡又尊崇。

身边传来皇后的低语，也许是在夸赞水面上船只和嫔妃们的表演，反正成和没有听清。

因为他此刻脑海里重复出现同一张脸，即使各有不同，或笑或嗔，或喜或哭，一举一动明明那么娇憨却又总是不自知的流露风情，对自己永远那么真实，啊，她好像爱自己。

中秋宴，她没来。

安国忠怎么说来着，江贵人自回宫请安过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不对，是被淑妃在御花园掌嘴之后，她才不出门的。

是害怕了吗？或者，她在怪自己保护不了她吗？

她现在会在做什么？还会和从前一般时刻念着朕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继而便是一声接一声的慌乱，成和皱眉将自己拉回状况，“怎么回事？”

成和的声音时甚少有的冷漠和不耐烦，皇后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在成和越发不耐的眼神中说道：“船不小心发生颠簸，淑妃和胡贵嫔落水了，她们两个是不懂水性的。”

成和厌烦更甚，皇后补充道：“已经有侍卫第一时间冲下去救了。”

时辰本就差不多了，宫里娘娘纷纷落水，救上来也不便见人，皇后在成和的示意下快很安排了众人离开，不消片刻，这映月楼宫外之人便只剩下十一爷一人。

他并未和刚刚的人一样站到高台上，此刻才慢悠悠走过来，手里还晃着酒杯，往下边望过去，“我怎么看好像是三位娘娘。”

贤妃的眉头一皱，抢先皇后一步说道：“十一爷是不是看错了？思良仪没事的，那艘船上便只有淑妃和胡贵嫔了，其余的船都还好好的。”

成佐无所谓拱拱肩，“随便。”

贤妃堵住一口气不上不下，成和却是又朝外多迈了两步往下边岸边正被侍卫们救上来的人看去，只用了不多的时间验证，红灯笼的光恰好照亮她脸庞的一角。

成和佯装镇定的朝外走去，“过去看看吧。”

皇后贤妃以及其他嫔妃纷纷跟上，只有成佐靠在栏杆上对着成和的背影挑挑眉，喝下杯中酒，“步子迈的有些大了，皇兄。”

这声音散在风里，无人听晓。

可事实在人心中，皇帝也无法否认。

淑妃见到成和沉着脸走来，一个委屈便是美人落泪，正欲对成和说自己没关系，却见成和早已越过自己而去，短暂的怔愣过后，淑妃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过去。

不只淑妃，所有的嫔妃都僵在当场。

因为成和一脚踢开了跪着的太监，将晕倒在地的美丽少女抱进怀里。

那是江雨。

太监也就是小路子慌忙起身磕头，“求皇上责罚，求皇上责罚。”

成和面露凶光，“你就是这般看顾你家主子的么？来人。”

“求皇上饶命啊。”

身后已经有人架住小路子的胳膊往后拖，得到消息急忙从梨香阁跑过来的刘嬷嬷顾不得喘气一个跪倒在地，“求皇上待小主醒来再做处置，小路子一路跟着小主，小主重情义皇上您是知道的。”

知道不是奴才的全责，刘嬷嬷一段话让成和稍得平静，他十分轻松地将江雨抱起来，这才发觉她这些日子瘦了很多。

成和做帝王十几年，专断果横，此刻竟有些觉得自己做的错了。

这般娇花，来了自己身边，最美的女人，就该配最强大的男人，自己实在不该让她被如此摧残。

“传太医，其他人不必跟来。”

贤妃扶着果瑟的手早已不经意间握的紧紧，皇后看着成和毫不犹豫大步离开的背影身形竟有些摇摇欲坠，淑妃则早已低泣，胡贵嫔倒是冷漠的站在一旁不做声，其他嫔妃还在小声议论，议论什么谁也没心情再去关心。

她们的男人已经抱着别的女人走了。

她们有还有什么戏值得唱下去呢？

成佐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刚刚还觥筹交错的映月楼此刻变得空寂万分，他想起刚刚那位昏迷的嫔妃故意晕过去的场景，忽的嘲讽一笑。

一阵云彩飘过，圆月渐渐被埋藏。

“爷，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的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