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凰羽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漆黑狭小的地方。她的身体蜷缩着，酸软的手脚被软绳束缚，意识也十分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她无力地用头和肩膀撞击着一旁的“墙壁”，却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个空间的空气浑浊，加之她的嘴被封住，所以没过一会儿，她便因为缺氧而再次几近陷入昏迷。

这时，空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一瞬间侵占了褚凰羽的视野，她的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从里边倒了出来，摔在木质的地板上。

她这才看清，自己刚才是被关在了衣柜里。

她迷茫地转移视线，最后聚焦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程治。

恐惧瞬间爬满了褚凰羽全身，她尖叫着想要逃走，却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程治蹲下身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新一轮噩梦开始了。

褚凰羽被囚禁在程治的房间里，白天程治不在家，她就被扔在衣柜里，晚上程治回来，等待她的就是程治粗鲁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号，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在四处找她。

程治每天会强制她喝一些混有安眠药的水，这让她总是昏昏欲睡头脑不清，加之她被剥夺了吃饭的权利，所以根本没有力气反抗程治，更不用说逃走。

无尽的黑暗与恐惧折磨着她，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生命。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程治变得很喜欢给她洗澡。他总是用温毛巾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皮肤，擦着擦着，就突然变得像猛兽一般亲吻她。

可奇怪的是，无论程治怎样狂热地亲吻她，掐揉她，甚至撕咬她，却从来都没有迈出男女之间的最后一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他一般。

日子缓缓流逝，就在褚凰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程治的妈妈是一个软弱的家庭主妇，她爱程治，却也怕他。她早早地发觉程治的房间传出过异样的声响，却以为是儿子在屋里养了什么捡来的小动物。

这一天，程治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程母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走进了程治的房间。

屋里安安静静，没有猫也没有狗，一切平常得像都是她的错觉。她疑惑地歪歪头，转身准备离开。

砰……

衣柜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程母回头，循着声音来源走了过去。

砰……砰……柜里的敲击声不是错觉，只是非常微弱。

程母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衣柜门的把手，拉开——

一名少女就这样从柜中出现，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碎了大半，依稀还能辨认是程治同学校的女生校服，而少女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的瘀痕和干掉的血痂。

“啊！”程母尖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褚凰羽动了动眼球，眼睛却干涩得连半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

三个小时后，有人在珩河下游河畔捡到了褚凰羽，失去意识的少女伏趴在肮脏的浅水区，像一条臭哄哄的抹布。

时间已是6月底，她本该结束高考，彻底享受人生中最美好最放松的时光，可是现在的她，却瑟缩着裹在宽大的黑色外套里，颤抖着指认对她造成伤害的程治和冯潇潇。

最后，程治被送到了少管所，冯潇潇则是被严厉教育，冯家赔了褚凰羽部分精神损失费。

这件事就这样在程治和冯潇潇的身上划上了句号。程治在少管所里也依然不老实，惹了事后差点丧了命。服用的药物让他整个人走了型，再也没了曾经让少女为之疯狂的外形。可冯潇潇没有忘记他，高考落榜的冯潇潇有事没事就去少管所看望程治，一来二去，两人逐渐成为了彼此的依靠，最后，一起离开了珩城。

可是，句号却没有办法降临在褚凰羽的世界中。她的父母回来了，他们看着躺在医院里骨瘦如柴的女儿痛哭流涕。

原来他们没有逃亡，只是拼了命地在外面筹钱，可他们却没有想到，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两个最想守护的宝贝女儿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深深的自责让他们不敢再面对褚凰羽，他们将她捧在手心，像护着一颗易碎的水晶。可这份守护，却早已不负曾经的那份温暖，责备与悔恨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守护变成赎罪，亲情变成负担，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

身体恢复回到家里后，褚凰羽将自己关在了狭窄的房间里，她拉紧窗帘关好灯，弄乱自己的头发，用漆黑的外套将自己牢牢裹住。

这一待就是半年多，等她终于缓缓走出房间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却并没有给她应该得到的爱。

时隔半年再次看到她，她的邻居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当时在河边捡到她的事，她的同学们用悲悯的眼光注视她可怜她……她重新行走在阳光下，却像潜伏在最幽深的黑暗里。

她失去了表情，失去了声音，失去了曾经灵动的眼神，她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人，而严重的男性恐惧症，则是从她第一次从柜子中摔落，对上程治寒冷的目光开始，就深深地扎了根。

她重新回到了学校，却变得阴森、邋遢、暴躁，凌乱的头发和肥大的黑色外套成为了她的标志，再没有人给她递上情书，也没有人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聊上好久的八卦。

她一个人度过了第二个漫长的高三生活，成绩却再不似过去那般傲人。第二年的高考，她考上了北城的一所专科大学，然后逃一样的在遥远的北城开始了自己的独居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骨子里深刻着的恐惧似乎慢慢消散了，可那些遗留的后遗症却经常折磨着她。她靠写字发泄，还报班学了些体术，直到去年的秋天，她在漫展上遇到了路小舟他们。

……

嗡嗡，嗡嗡。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拉回了褚凰羽出走的灵魂，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里面是郝帅传来的消息。

帅：快看朋友圈，洛川和路小舟又又又秀恩爱了！！！

……

这郝帅，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

褚凰羽愣住了，而手机屏幕上，郝帅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帅：路小舟去洛川家见家长了

帅：你说进展快不快？

帅：还有顾立闻和林静静，这不基本锁了吗？一个个的年纪那么小，怎么就定大事了？真是不把本大哥放在眼里！

帅：不过我还有秦大姐垫背

帅：哈哈哈哈.gif

帅：诶你爱吃炸地瓜丸吗？甜甜的

帅：昨天在酒店吃的

帅：那么高大上的酒店，给我端出来个地瓜丸我都震惊了

帅：不过真的很好吃，等回去让阿姨做啊

……

郝帅的话一句接一句飞快地从聊天界面弹出，只是看着他的文字和表情包，褚凰羽就已经能想象到郝帅说这些话时的神情。

她的眼神渐渐柔软了下去，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放松了。

她好像明白了郝帅跟她说这些无关的八卦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