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姬正虽没再见过雨欣，但也没有闲着。

他的任务就是带着手底下的妖怪，将那些从另一方涌进冥墟的道家第一时间扔到另一边，让他们都聚集到道家总坛那里，以方便到时问罪。

雨欣安然回到姜家的消息道家常衡已经知晓，虽然不知道那群妖怪在发什么善心，但常衡很不爽，极其不爽。

“可恨啊！那妖怪肯定是迷惑住了云若小姐，好借机掌控整个姜家，然后把c市掌握在手中。”

常衡在一次议会上阴沉道。

大殿之中，端坐着十几名道士，黄色的道衣上，各有金粉小字写在额头道冠上，代表他们是一方道派掌门。

但此时这些家伙无不是在唉声叹气。他们包括他们带来的手下，都是刚刚进入c市，就被那些从天而降的妖怪不由分说地暴打一顿。也不杀他们，就是直接丢到另一边。

一干掌门感到很无力，他们平日打杀的妖怪里，千年道行的就算老妖了，可是c市那群妖怪都是千年以上的老妖，还是是成群结队而来，而且战斗经验十分充足，压根就没法打。

“常衡，你未免太过恶化冥墟他们的形象了。”

出言教训的，不是他的父亲，道主常如山，而是那位无虚真人。

常衡撇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显得极为不屑，他可不想被一个只知道打游戏的老头子教训，更何况他手里现在还捏着手机，连外放都没关，满屋子都是被击杀被团灭的声音。

“我先站明我的立场。”老头子清着嗓子说：“这次进入冥墟，我是反对的，所以事后冥墟真正的掌管者一旦归来，我也一样不会站在道家这边。这件事，你们本来就做错了。”

也就是说光明正大的倒戈向敌营了?

有掌门拍案而起，斥责道：“无虚真人，你这是在害怕吗？还是说你是与他们一伙儿的?一口一个冥墟，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其余十几位掌门也面色不善的看着无虚真人，这位老真人明明德高望重，想不到却在这种关头直接倒向对面。

老头子撇头道：“你问问常如山，冥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十几位掌门便将目光转向中堂之上，那个坐在天帝神像下的人，他的道衣是淡淡的金色，便是道主。

“这是历代道主才能知道的秘辛。”

常如山缓缓开口：“c市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名字。万年前起，这片地方的方圆万里，都被叫做冥墟，是妖族历史上唯一一位君王的都城，后来被一位人类接管，道家不能进入冥墟，便是和那人定下的。冥墟也是他的后人世世代代守护。”

一干道士莫不倒吸凉气，他们此前一直只知道不能进入冥墟，却从未听闻过那是与人类定下的约定，对方还仅仅是一个人。

“书上明明什么都没写。”

“这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

“怕不是那个人也是和妖族串通一气的！”

……

殿堂之中，众说芸芸，人们纷纷诉说自己的揣测。

常衡问道：“那有没有更多的消息?关于那个人是谁之类的?”

“没有……”

常如山摊开手，很无奈道：“上任道主老年痴呆的厉害，这么点消息还是他在唯一清醒的几分钟说出来的。”

“那岂不是连真假都没法确认?”

当时甚至有掌门都失口骂了出来。怎么能听一个痴呆老年人的话?说的是真的假的都难确认。

“一个个可劲坑吧。”

无虚道人冷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留下一句：“你们既然已经打破了规定，在冥墟的捅了那么大篓子，那就不用着急了。因为那位大人肯定亲自找过来，问问你们的想法的。”

他也很不爽，就为这几句话，水晶都让对面推了，结果一群家伙还在那里说些乱七八糟的，压根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

常衡死死抓住椅子上的两只扶手，满心恼怒不行于色。他刚刚差点忍不住上去揍那臭老头一顿。

还大人，一到危急关头就撇干撇净的老不死的，就这样子也配做真人?

整个大殿都是不满之声，唯有常如山，沉思不定。

难道真的是他们惹祸了？

——

姬正带着小狐狸和倾城、南宫羽，根据阴川司马提供的情报来到一处废弃的广场。

冥墟不断有各种妖怪涌进，好的、坏的，都有。不做处理是不可能的。

这里有一场妖族集会，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满是乌泱泱一大片妖怪聚在那里。

他们能看见有一只肥胖的彘精站在搭起来的台子上，后面还站着几只妖怪，义愤填膺地呼喊着。

“……看看我们现在，过得何其凄惨，改头换姓地伪装、任人随意地宰割，凭什么?我们可是妖族，拥有拔山倒海的力量，也甚至能与神抗衡，为什么要过那样委曲求全的生活?”

底下的妖怪面面相觑，没有吧?他们过这样的日子感觉很舒服啊。

虽然伪装成人看起来不很公平，但是那些人也并不相信他们的存在啊，只要不明目张胆的使用法力，哪怕不能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他们也不会怀疑，最多当做是服装扮演，他们多简单啊！

而且这城市里，科技、美食、玩乐、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如此有趣，那可是他们居住的深山老林里绝不可能有的东西，仅仅是为了这一点，伪装成人也值得了。

小狐狸指着几近跳脚的彘精笑道：“父亲，你看他好尴尬欸。”

“因为他在做一个他感觉理所应当，而下面的妖怪却莫名其妙的事情。”姬正抚着小狐狸的毛发说。

“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万年前那些人类可是牲畜一般，任我等鱼肉宰割的下等食材啊！”

然而当时就有妖怪站出来，反驳道:“喂，不许你这么说，我在这城市里还是交到了很多朋友的。”

很多妖怪纷纷表示赞同，只要是来这座城市里的妖怪，或多或少都能结交到一些和人类的友情。

“我在乡下的时候，妖怪都没见过几个，可这城市里居然挤满了人，连走几天都可能遇不到一个重样的脸，每天都能交到新朋友，多快乐啊！”

“对啊对啊，而且他们傻乎乎的，一本正经地对着妖怪说妖怪不存在的样子，多可爱。”

……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压倒性的倒向偏人类那边，气的那头彘精直跳脚，妈了个，怎么会变成这样?

姬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感觉挺有意思的，这些妖怪居然力挺和人类一起生活，这太不可思议了。

“够了！”

最终，是彘精大喝一声，指着他们道：“你们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的君王，前几日你们也听见了逆君陛下的调兵令，因为我们的血液里刻着臣服与他的名字。可你们，一群废物，居然和一群家畜待在一起，连君王都不要了！”

“差不多说到这就行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所有妖怪纷纷回头，是一个抱着狐狸的家伙，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和一只鬼。

“那个是人吧？。”

“对啊，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知道。”

……

下面妖怪议论纷纷。

彘精眼里闪过一丝冰冷，对身后的妖怪做了个眼神，示意其动手。

“我要让你们记起来，人血人肉的滋味。”

然而，那只妖怪刚刚才迈出脚，一把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直抵住他的眉间，只需往前再一点，就能直接刺进头脑内。

“我的主人想让你记起来，逆君现在在哪里，你又将会在哪里。”倾城冷笑着开口。

众妖纷纷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姬正好直接走上来。他一身白衣，长发轻轻飘动，所行之路，地上尘埃自动退散，他便无垢无尘。

“各位，我并不是来找你们的麻烦的，在这之前，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毕竟比起我的名字，我所获得的称号才是你们所熟知的。这世界上没人敢冒充我，这个称呼是我祖辈历代继承，直到我，我是天道师。”

此言一出，很多妖怪当即震惊。

是守护者！守护冥墟妖族秩序的守护者！

下方的妖怪纷纷下跪行礼。

台上的几只妖怪也都露出惊惧之色，向后倒退数步。

他们都是才刚刚进入冥墟的妖怪，想在此宣扬，唤醒此地妖族对君王和夙愿的热情。却没想，这些妖怪不但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连该死的天道师都上门来了！

正如在龙血树面前一样，姬正坦然接受他们最虔诚的顺服。他是上天的代言者，顺服他，便是顺服造物主。

让他们起来之后，姬正昂声道：“我想，既然各位没有质疑我身为天道师的身份，那一定也不会质疑我的话吧？”

“大人所言，即是天意，普天之下，有谁不质疑天意？”

有妖怪沉声道。

姬正点点头，那就好。“我将为你们展示一部分，天道师九十八代耗尽心血打造出得的世界里的微不足道的成果。”

他转身昂了昂下巴。

南宫青云当即会意，大步上前，抱剑昂声道：“在下出自北域十八林的南宫剑家，家中剑道传承近五千年之久，因为恪信人妖可共存，所以一直坚守着天道师的法。”

这是在证明，是有人知道并且接受妖族的。

“南域十八林的南宫剑家。确实，我早年便曾受过南宫棠奕所救！”

有妖怪激动地喊出声。

南宫羽微微一笑，道：“无巧不成书，南宫棠奕正是在下生父，现在是南宫剑家剑主。”

既然有人认同，那便犹如锦上添花一般，再好不过。

姬正微笑着道：“再看看诸位，你们现在和人共处一世，这便是第二个成果。而且我由衷地感谢各位。前段日子，遭受道家的攻击，各位也最终秉信着我们天道师的规则。牺牲了很多无辜的生命，我在此表示万分抱歉，但请相信我，我一定为他们讨会一个公道。而我们所期待的世界，虽然还很遥远，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总有一天能够实现。”

“谨遵天道师法旨，天意所向，我等莫敢不从！”

众妖怪激动道。

是的，上天的代言人、传法者亲自为他们展示了成果，亲眼所见，亲身所历，还能有假？这便是希望，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