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红十三搂着红九九从水底下上来的时候，姬正早已经在水面上坐着多时了。丑陋的蛇尸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天上被烧碎的虚空也护肤了原样明早一看不出任何端倪。

对于姬正比它们早一步上岸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可质疑的，毕竟龙对水火两法还是比较精通的。

“那妖怪呢？”

红十三问。

姬正耸了耸肩，好像很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刚刚浮出水面的时候，就看见它用了什么十分不得了的法术，化成了一条蛟龙飞走了，速度快的吓人。”

红十三点了点头。

那莫名强大的气息它也感受到了，强大的确实让它感到心悸。

“怎么办？”

红九九惨兮兮地看着姬正他们。

它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

姬正随口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禀告饕餮君王啊。”

红十三也点头，深以为然，毕竟这样的强大妖怪跑了出来，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假如非但不能为饕餮君王所用，反而还对它造成了影响，那就很糟糕了。

回头看着那水面，山体崩碎后的碎石全部落到了这水中，可是水位却始终没有上涨一点，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红九九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对姬正道：“谢谢你，当时肯定我的话。”

姬正摆了摆手。

没什么的。其实那也不是他的故意做作，姬正当时听见红九九说打墙壁，毫不犹豫地就去了，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本能地选择了相信它。

“你也许不信，其实我在人世隐藏的那些年，经常会做这样的事情。”

姬正缓缓道：“那些人族里总会出现这样的家伙，明明是毫无根据的一句话，但是只要你说了，就有人毫不犹豫的相信，并且去做。”

红十三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可是那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不是吗？”

红九九如实托出心中所想，姬正与红十三对视一样，然后同时笑起来。

“这话我就不说了，你问问红十三。”

姬正顺手将话退给红十三。

红十三倒也不客气，直接接过话茬子说：“岚大人说得不错。万物各有所长，这世界上其实就没什么生物是绝对的废物，假如我们能从一个生命身上看见更好的东西，就应该去学习。”

“对！”

姬正十分满意地点头，是真的法子内心的满意。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就已经很不妖疆了。

而且红十三明显是个不介意礼节的，姬正的龙形实力其实比红十三略逊了一筹，可是即使这样它也还是愿意喊姬正一声大人，这就很灵活。

所以姬正没理由不更喜欢红十三。

“对了，我命令在这里歇息的妖怪呢？”

红十三忽然奇怪道。

“嗯？”

这么一说，姬正才想起来，他们一开始还在外面放了近千名妖怪来着。

刚刚和怪蛇对峙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他也想起来了，从他出水面的那一刻，就没看见旁边有别的妖怪在。

太阳刚刚落山，黄昏下的沙漠有着一种锈红的闷色。

可是明明无风，为什么也看不见它们的脚印？

姬正微微皱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要我们找找看？”

“很有必要。”

毕竟这可是数千只妖怪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歇息了一阵子，姬正他们分头找了起来。

红十三和红九九它们从东方和西方找，姬正去南方，等到天明再在这里汇合。

姬正化成龙形，盘旋着升天而去。

那红十三和红九九看着他远去的样子，有些羡艳。

“真好啊。”

红十三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臂膀，那条手臂空落落的，总还是有些不适应。

“出身好是这样的。有的生命天生就是比我离天更近。”

——

夜渐渐笼罩下来，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罩子，遮住了世界。

当天上终于可见繁星的时候，姬正却在游移这天上繁星是否是真的。

等他觉得自己已经离开足够远的时候，就飞向了更高、更不容易被察觉的地方，然后悄悄变成人形。

“到底能跑去哪里？”

他感到很是奇怪，千多头妖怪多是不多，可是也是不小一片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嗯？那是什么？”

姬正忽然眉头一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他缓缓放低高度，太阳眼所见的地下，黄沙之上，有一个很大的形状。

姬正忽然瞪大双眼。

那竟然是……脚印！

一个光是长度就有几千米长宽的脚印，那是什么生物在沙漠上留下的深深印记，可是这面积大得令人咂舌。

他现在所见到的最大的生命，也不过就是后语和娑那几个，可是这个不明的脚印就有它们的全身打，那它的全身有多夸张？

姬正完全不敢想象。

缓缓降落下去，那巨大的脚印的全貌便愈加吓人，就像是山不见顶水不见尽一样，这脚印一眼都望不到头。

他不断抚慰自己矿蹦乱跳的心脏，这也许只是个幻境。

是的，说不定还是木截的生命在吓唬他呢。

毕竟这么大的生命，真要是出现，姬正他们不可能没察觉的。而且姬正一点点气息都没有感应到，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他注意到旁边还有个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邋遢衣服，长长的白胡子一绺绺黏在一起。

他就趴在脚印边上，轻轻拍打着肚子，就像是个吃饱喝足的老汉。

姬正直接落在他的身边。

这里可是妖疆，他可不信这老头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听见声音，老头儿只是微微睁开一只眼，斜瞥见姬正后，又闭住，转个身，懒洋洋道：“小子，你可是终于来了。”

姬正狐疑道：“你是谁？”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下，姬正可不敢随便就相信这老头是什么自己的相识。

“我是谁？哼，我是你大爷。”

然后姬正的第一反应是就是……

“真的？”

问完之后姬正就抽了自己一巴掌，放屁，怎么可能啊。

他明显是还记得第一次和冬暮见面的场景了。

老头儿只是哼哼了几声，然后伸出干瘦的手在身上随便挠了挠，然后又伸进嘴里摸了摸，像是在剔牙。

“假的。”

姬正一脸悻悻，还好这老头没占他便宜。

既然老头一开始没有表现出恶意，也没有占他便宜，那姬正就愿意好声和老头说几句。

“老人家，这脚印……”

“哦……”

老头看也不看，随便道：“这个啊，是一条龙的脚印。”

“龙的脚印？”

姬正当时迷惑起来。

他自己也是龙，所以很清楚，龙一般都是四个爪子才对，可他刚刚在空中看见的，这地上爪印明明有五个爪子。

“唉呀就你这样的小鬼，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龙？”

老头一句话顿时叫姬正警惕起来。

他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姬正微微加重语气，实际上他觉得这个老头绝不是什么省油的。

“废话，我就是猎龙的，我能不知道？”

当他说出猎龙这一句话的时候，姬正当时好像隐约听见了一声霹雳，不知道是在心里还是在天上，震得他有些头脑发懵。

老头儿伸了个懒腰，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这小子，以为自己身份不得了我就认不出来你啊，还带着那么多宝贝，来来来，拿出来我看看。”

姬正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刚刚他所感受道的那种感觉绝不是假的，这个老头不简单，极其不简单。

见姬正一幅警惕的样子，老头摆了摆手，有些恼火：“去去去，不就是一个破珠子么，就这还当做宝贝啊？哦对了，还有双破角，就这也跟我老人家见外？”

姬正脸上一阵扭曲，好家伙，老头直接把自己里里外外看了个光了。

“我和你……不熟……”

“我老人家说熟不熟，用得着经过你说？”

老头吹胡子瞪眼。

姬正很是无奈，这老头看起来一副不得了的样自，怎的脾气这么怪。

不过好在老头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嚷嚷了两句就又坐了下去。

“自己生火，我老人家年岁大了，别给我冻死了。”

姬正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老实照做，随手升起一堆火来。

“你到底是谁？”

姬正问。

“就我说了，我就是个猎龙的。”

老人也再一次重申，可是姬正打死不信，追问道：“那你在这里是干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猎龙啊！你看见没，这么大的脚印，这可是传说中的天工第一真龙所留下来的足迹啊。”

“第一天龙？”

姬正直接叫出了声。

开玩笑吧！第一天龙这么大？

他又想到自己所收获的那一对当年第一天龙所蜕下的开疆之角，这二者真的是一个生命的东西？

老头伸出手，凑到火边烤了烤，道：“我啊，追龙追了很多年，就是为了猎龙，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

姬正试探性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一批妖怪？”

“啊？什么妖怪……嗝……”

老头打了个饱嗝，从嘴里顺便吐出一根骨头……还带着血。

姬正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