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抛给了姬正这么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姬正沉思了一阵子之后，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所以最后又将目光重新放回老头儿身上。

“你有办法吗？”

“嘿！”

老头儿就等这句话呢，一拍大腿道：“那还用问吗？问我你可就是问对人了！”

他告诉姬正：“当然是选择融合血脉啊！只要龙与人的血脉融合，你变成真正的半人半龙，不就可以了？”

“不行的。”

却是雨欣一口反驳了老头的方法。她驱着坐骑，抱着小狐狸来到姬正身边，对老头说：“红玉已经接受了天道师的血脉，流淌着天之力的血液是天下至高的血统，必然不可能和龙血融合的。”

“啊？”

老头大吃了一惊，看着姬正。

“那个接受了天之力的就是你啊？”

不光是姬正，就连东土的妖军都露出了无语之色。敢情您老直到现在才知道呢？

老头儿又上下打量着姬正看了半天，嘀咕道：“不像啊，虽说体内是流淌着天之力，可是就这么大点的能耐，能顶个球用？”

唯独这句话，姬正是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不过跟她说得一样，既然真的流淌着这样的血液的话，那么就确实是没用了，融合血脉的这条路直接就打死了。”

姬正很是为难，那怎么办？后来要真是出现了所谓的龙族饥饿感，他还不活了不成？

这个问题好像老头也挺感兴趣，很快就陷入了沉思，嘴里念念有词着。

“不行……这样不够……那样太过……那样也不行……”

反正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念叨个啥。

姬正见老头一副比自己都想搞懂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张了张嘴，却发现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老头的名字。

“那……咳，老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于是本该出口的话就变成了问名字。

影王当时浑身一震，差点没站稳。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认识？

“名字？”

老头儿想了想，然后随便甩手道：“我没那玩意儿。”

然后姬正也懵了。

总之和老头一起的日子就是这样，他的很多地方都能叫姬正他们感到很震惊。

但这只是老头露出在外的部分。

夜晚，老头出现在一座孤山之上。

老头的行动总是如此率性，从不会和姬正他们打招呼，来来去去，直接了当。

他在山头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只乌龟，放在旁边，让其围着自己四处乱爬。

夜的凉风带着丝丝死亡的味道，那是化为粉尘的枯骨在空气中飘荡。

这无数年来，在这片大地上死亡的妖族已经难以用数字衡量。从它们出现到现在，为了荣誉而站战，为了父亲而战，可是到最后它们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拼命。

火焰照破天穹，它们从最远的地方而来，金色的骄阳，红色的焰环，所过处，天上留下火焰的痕迹，久久燃烧。甚至将黑夜都点燃。

老头就坐在那里，等着它们来到，在天上盘旋一阵后，变幻身形，叫庞大的躯体变小，再在它身边落下。

一只浑身金光闪闪，头顶华冠，羽披百眼，后有三尾，为凤；一只烈焰缠身，无冠而两尾，叫凰。

它们都是两三米的大小，昂着细长的脖颈，无比高傲地站在老头身边。

雄的凤张开口，用最古老的语言和它交流说：“好久不见。”

老头同样用古老的语言回应：“确实，很多年没见了。”

雌的凰微微低头，看见绕着老头慢吞吞转圈的乌龟，略有诧异。

“这是……玄武？”

老头摇了摇头，说：“并不全是。父亲可没有创造出另一只玄武来做它的伴侣，这只玄武是它分出自己的生命和本源做出来的新生命，它叫我帮忙照顾而已。”

凤与凰不约而同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凰进而转了个话题，问起老头：“你在做什么？我记得你说过，要猎杀这世上所有的龙。”

“那个啊……拖一拖也无妨。”

老头说：“我最近看见了个比较有意思的小子，打算跟他走走……”

他讲了不少关于姬正的事情，甚至连姬正是上天认可者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呢？

它们这种存在，从来都只听从父亲一个的话，不站队，也不逾越，是最为乖巧能干的孩子。

至于谁是它们的父亲？谁创造了它们，谁便是父亲，亦是母亲。

所以老头与它们不光是朋友，更是至亲的兄弟，虽然没有血脉相连，但关系非比寻常。

老头忽然摊了摊手，问道：“假如后来有一天，这个世界将要发生的变动必须要你们参与左右它的走向，你们会帮助谁？”

“这不是我们该左右的问题。”

凤与凰异口同声道：“我们早在万年之前就做出了选择，所以绝不会接受别的请求。”

“什么？”

老头甚至忍不住跳脚了。“万年前？你们怎么不早说？万年前我还在睡觉呢！”

……

这一晚上单纯就是老友的相聚，等到天明以后，老头才回到姬正他们那里。

对于老头的忽然消失，姬正他们也渐渐习以为常，只以为老头是去哪里打了个牙祭，甚至这时候姬正还有闲心对老头打趣说他这次去的可真久。

“嗨，别说了。”老头摆着手，摇头道：“本来想着给你拉两个帮手的，没想到没成。”

姬正心头微微一动，问道：“什么帮手？是何方神圣？”

结果老头压根就不告诉姬正，只是道：“这你就别管了，告诉你也不顶用，我没拉到的人你更不可能。”

好嘛，就这么给盖过去了。

小狐狸趁着姬正没和老头说话的时候跑了过来，跳到姬正怀里。

“父亲……”

小狐狸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可怜巴巴的。

姬正揉了揉它的脑袋，问道：“怎么了？想家了？”

小家伙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想问你，就真的不能和雨欣姐姐和好吗？她明明那么好……”

姬正脸色僵了一下，只是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想和雨欣和好呢？要知道，他可是只喜欢过雨欣也只喜欢着雨欣的啊。

虽然雨欣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可是姬正接受不了她什么都只对自己一个隐瞒的样子。

他想了想，告诉小狐狸说：“你去告诉她，假如她愿意以后不在那样，对我隐瞒的话，我就原谅她。”‘

“真的？”

小狐狸歪着脑袋，小眼睛里忽然就打满了高光。

姬正点了点头，道：“真的，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

“那我去啦！”

小家伙高兴得大叫了一声，然后从姬正的怀里跳下来，迫不及待跑到雨欣那边，将姬正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雨欣。

雨欣听完之后嗯了一声。

小狐狸高兴得催促个不停道：“雨欣姐姐快点啊，就和父亲说个对不起就行了，你们既然那么相互喜欢，那稍微迁就一下肯定也可以的啊！”

可是雨欣最后也没有点头。她是爱着姬正的不错，甚至是这世上最深爱他的人了，在绝大部分事情上雨欣都能迁就他，甚至为了他做再险恶得事情都能做到，但这件事例外。

她不可能拿姬正的生命开玩笑。

姬正等了她很久很久也没有听到那句话，最后终于失去耐心，驱使胯下的坐骑加快速度，朝前面追赶老头去了。

雨欣有自己的坚持，他也有。既然没法相互理解，那就只能一直僵持，假如最后不是一方的屈服，就只能是纽带的断裂。

在两日后，姬正它们终于见到了一个怪物。

它就像是流星一样，从天而降，巨大的身躯将太阳的光芒都遮住。

“敌人！是敌人！”

东土大军大声叫喊着，同时抽出已经数日未曾见血的兵器。

姬正摆了摆手，喊了一声：“你们都别出手！”

然后冲天而其。

方圆千米的大地紧随其后拔地而起，很快就追上姬正，厚实的泥面托着姬正以更快的速度主动朝着天上那个黑影撞去。

轰隆一声。

天地间一声炸响，很多妖怪直觉得双耳一阵轰鸣，有的甚至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那泥土像是破碎的尸块，变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泥块扑簌落下，姬正早已化作流光，煽动着火焰的翅膀绕着那巨大的身影缠起了红流影。

这个怪物是个极其丑恶的家伙，至少姬正是没见过和它一样的，浑身长满了大大小小得肉瘤一样的东西，往外冒着黏糊糊的泡泡，扑哧扑哧炸开。最上面还有一个凹下去的部分，里面是一张满是锯齿的大嘴。

姬正甚至不知道这个妖怪的眼睛和四肢在哪里，但这个丑陋的家伙确实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它光是随便一撞，姬正纵然格挡，却还是飞出了百十多米。

等他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时候，那个肉球样的怪物便再次朝着姬正而来。

显然，它将姬正当作了某种类似大补品一样的东西。

只是吃掉姬正可没那么容易。

他伸手捏出日月枪，攥在手中，轻轻一抖，霞光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