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没有希望的生活，同样生活在这样的大地之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无法活在一起。

生命是最宝贵的财富，可是却被任意剥夺。

那个时代的人族已经分裂了，一小半，被尊奉人神，因为它们还掌握着造物主的馈赠，一大半，变成普通的人，受人神保护。

只是那样也不够，新生的这个种族在满是妖族的大地上，处处被包围，所有生活的地方，都像是被圈划出来的牧场。

神也不是无敌的，更何况人神也不是神。他们担任守护者，竭尽全力保护这个新生的弱小种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迁徙，去到足够远的地方，来躲避妖族的猎杀。

他骑在一匹马，吊在部落的最后面，回头怔怔看着早上才起来的地方。

这是一场迁徙，人族经常会这样，为了生存不断迁徙。

大多数人穿着简陋的兽皮衣服，男女都有着粗壮的手臂，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挥得动背后背着的石质利器，保护自己，保护族人。只有很少的妖怪披着那种妖兽或者妖怪皮毛做成的衣服，脖子上带着妖怪骨骸做成的饰品，那些就是还具有上天恩赐的人神，他们是最主要的战斗力。

从前面过来一个男子，来到他身边催促道：“还在看，快走了。”

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怔怔有神道：“真美啊。”

蓝天白云，默默无声。青山如滔，风来则涌，野草泛起涟漪，草叶之间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犹喜欢在人少的地方躺下，嗅着风的香气的同时倾听她带来的声音，因为这便是造物主送给他们最好的乐声。

这是他跟喜欢的地方，但是也不得不离开了。

男子嗯了一声，说：“是很美啊，可惜只有你有时间欣赏，在我们忙着搭建防御、准备伙食、巡守狩猎的时候，只有你有时间。”

因为他的身份与众不同，所以没人敢叫他做那样的繁琐事务，即使是他想为大家做点什么，也会很快就被接过去。

他看了男子一眼，眼中带有忧伤。

“我们还会再回来吗？”

“不知道。”

这个部落的族长说这次的迁移路程很长，他们要前往几千里外的一处大山，和那里一个很强大的部族汇合，他们的守护者是刑天，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神，即使被砍下头颅，都还能屹立不倒。

最终他还是收回视线，黯然道：“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片地方了。”

“别想了。”

男子说：“族长说东边和西边都有部族在朝这边赶来，即使我们都走了，它们也会在这里布下下族，开拓疆土，你还想再回来？假如你能再回来的话，那肯定就是被当做食物送回来的时候。而且那还得看运气。”

毕竟到时候是被哪个妖族部族抓住都不好说。

他叹了口气，怅然仰望长空，呢喃道：“为什么呢？造物主创造了我……你们，却只能被先生的妖族屠杀？为什么我们不能共存？为难道这世界真的容不下我们吗？那又为何要叫我们出现？”

提起妖族，男子就愤恨道：“因为它们是妖族啊，生性残暴，又好斗嗜杀，连自己的兄弟、父母甚至是孩子都能吃下，那样的怪物怎么吃不下我们这些人族？”

因为这个男子的父母就是被妖族所杀，并且在他的眼前被活生生吃掉的。那些残暴的恶魔，它们专门给还是还是孩子的男子目睹这恐怖的一幕，想让其的血肉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更加美味。

幸好后来他被现在的部族族长带人救下。不过他因此产生了比别人对妖族更强烈的恨意，巴不得将那群可怕的家伙全部杀掉。

“行了。”

男子搂过他的肩膀,高兴道：“别想那么多不着边的事情了。我告诉你，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法士，就是和神签订契约，能够得到神的力量的人，他说愿意引荐我加入他们，去诛杀妖族，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就是那个向神宣誓效忠获取力量的组织？”

他听闻后，几乎立马就猜出了这个所谓的法士是什么。

那是个组织因为和神效忠神而得到力量，受到很多人的向往。

投靠神也并不是什么好的道路，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只是想坐在神界，享受着人的效忠带来的虚荣，而且，人族虽然献出了忠诚，收获的力量却完全不成正比，那群吝啬的家伙甚至连一成的力量都没能给到。

但还是有那么多人向往，因为即使是神分出来的那么微不足道的力量，也比他们自身什么力量都没有好。

“对啊，我跟你说，那个法士告诉我，他们和别的法士组织已经联系好了，准备要合在一起，建立成一个更大的组织，到时候就是数千数万人，我们就具有和一些妖族抗衡的力量了。”

男子兴致勃勃道：“只要我们能将那些妖怪都杀干净，那后来这片大地的主人就是我们了，你想回到那片土地，或是去到哪里，都可以，多好啊，还有……”

正说着，前面一个人回过头来，对男子呵斥道：“阿常，你别再对姬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和你不一样。”

被叫做阿常的人立刻噤声，摸着脑袋连连说是。

等到那那人不再看他的时候，阿常便立刻又对姬岚说道起来。

姬岚摇了摇头，说：“不了，我真的不想加入。你知道的，神与妖之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神，整天只知道看着我们，收取你们的信奉又舍不得给与力量。所以我宁愿想出与妖族和睦相处的办法，也不会去依靠神。”

“与妖族和睦相处？”

阿常惊讶地声音都变了调，伸手往他的脑袋敲了敲，然后嘀咕道：“没道理啊，脑子也没空的样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傻话？”

“我是认真的。”

姬岚一脸严肃道：“我一定会想出一个能叫人妖神三族都能和谐共处的办法，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在造物主的目光下，共同生存，叫妖族收起残暴，叫神族不再虚伪，叫人族不再受难。”

他歪着头，看着阿常说：“你知道的，从我认识你以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来帮我吗？”

阿常看着愕然，但是看着姬岚的目光，他坚定的视线里装载着令人经验的决心。

“你……真不是开玩笑？”

阿常再一次问了姬岚一遍，因为这个决定与其说是宏大，更像是天方夜谭、痴心妄想。

神族？那群自诩近天之臣的家伙满心只有奴役人族和妖族，将自己当作它们的主人；妖族那群暴戾的家伙听说自出生就贯彻着为上天证明自己的想法，现在还有个叫逆君的家伙，强大得难以理喻，不顾统一了妖族，甚至还想和天上的神硬碰。

就他们一群人族，现在被妖族杀，被神玩弄，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产生这样离谱的想法？

“也就只有你才有这种想法了吧……”

阿常苦笑，说：“毕竟你……并不是纯粹的人族来着。你这家伙，出身不简单，脑子也不一样。”

他看着前方，有些扫兴道:“等你有力量的时候再说吧。”

毕竟姬岚也和他们一样，虽然是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体，却还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像完成那样绝不可能得事情，最起码得有力量吧？

他郁闷问道：“老实说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你要真有那种能和神与妖族抗衡的力量，也也算是当世最强了吧？那直接把神和妖都杀了不就行了？这样这世界不就太平了？”

“为什么？”

姬岚一脸古怪道:“你这个想法才奇怪好不好，我们都是造物主创造的孩子，深爱着同一个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真的杀光妖族和神族，岂不是就像幼子杀了自己的两个兄长？这岂不是手足相残？”

“可是手足现在就在相残我们啊。”

阿常叹气道。真是的，和这家伙简直说不通，这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啥啊！

这便是姬正推开姬岚的记忆所见到的画面，是他以前所没见过的。

当时的姬岚还没有接受力量，那个阿常应该是姬岚的好友了，不然也不会如此随意。倘若知道后来姬岚会拥有那样的力量，也许就不会说出那样的事情了吧。

只不过还是不够，姬岚的记忆也没能给出姬正想要的答案。

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为了天道师所奉承的天意，该怎么做。到底是见谁杀谁，甚至不惜将整个妖族都屠杀干净，还是要心怀仁慈？

姬正很难从这之中找到说服自己的答案。

那个老头，也在姬正边上，但一路都忙着逗弄自己肩头的那只乌龟，懒得与姬正搭话。

其实姬正也不会问他，因为老头一开始就说过，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啥？只要是自己不爽的，都杀了不就是了？

老头拥有着绝对强于姬正的实力，横行无忌的他就像一个登顶的孤高者，保持着自己的孤僻。

所以他的意见姬正断然不会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