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林千凡便溜达到公司企划制作部，想看看《亮剑》剧本写的怎么样了。

刚走到朱海昌的办公室门口，林千凡便听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吵架。

男的是朱海昌，女的是夏陆。

夏陆的声音有些愤怒：“……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云龙这样的一个英雄人物，张口闭口‘他*的’‘老子’，简直是个土匪，哪有一点革命军人的素质……你觉得这样写合适吗？”

朱海昌还算心平气和：“我们的人物设置就是这样的啊，李云龙以前就是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你不这样写，怎么体现出人物的性格？”

夏陆的嗓门很大：“非要骂骂咧咧就能体现人物性格了？你可以通过其他细节来展示啊，比如头发油乎乎的，衣服脏兮兮的，学习学不了一分钟……再不济，也可以用化妆来展现啊。我们老一辈革命军人的形象绝对不允许你这样亵渎！”

朱海昌有点生气，这个女人太牙尖嘴利了，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了顶大帽子。

他的声音也高了两度：“你也是军人，应该知道军人在战争面前的那种拼命三郎的镜头，只有这些粗话，才能带动起观众的感情！你看老板给讲的分集剧情，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抗日英雄、革命军人，并不会因为说几句脏话，就让他的形象受到损害。”

夏陆根本听不进去：“好，我们暂时不说你亵渎革命军人形象的事，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带坏孩子？连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都能说脏话，为什么我们不能说脏话？荧幕前的家长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投诉这部电视剧？”

朱海昌：“我……”

这大帽子，一个接一个，全都压了过来。

夏陆看朱海昌理屈词穷，又说道：“你看这个国军的军官楚云飞，一身正气，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这哪里是国军的军官，简直和李云龙调了个个儿好不好！这完全颠覆了大家对国军军官的形象，我不觉得这是好事！”

朱海昌：“这是老板让这样写的……”

夏陆：“动不动就是老板，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们吗？就是因为你们没有自己的一点思想，总是唯他马首是瞻。我不认为这部电视剧会成功，即使成功了，对社会造成的影响也很坏。我会向林千凡建议的，让他立即停止这部剧剧本的撰写工作。”

林千凡一缩脖子，赶紧扭头走了。

夏陆虽然年龄不大，但她的思想已经固化、模式化，你跟她讲道理根本讲不清楚，何必自寻烦恼呢。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先给朱海昌要了个电话，让他不要再和夏陆争执了，直接撇开她自己创作剧本。

朱海昌答应了，他提出把王诗素拉出来参与到《亮剑》剧本撰写工作中，因为《激情燃烧的岁月》剧本就是她写的，也有一定的军事题材影视剧剧本创作经验。

林千凡答应了，让他自由安排。

刚挂断电话，夏陆就找了过来。

林千凡赶紧热情地请她坐下，又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

夏陆还没张嘴，就被林千凡打断了：“夏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刚才海昌已经打电话给我说过了。”

夏陆撇了撇嘴：“他的动作倒是挺快，既然他已经给你汇报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建议……”

林千凡连忙伸手制止住了她：“不行，肯定不行，我们是私营企业，和你们不同，你们无论拍多少烂片，单位都不会倒闭。可是我们就不同了，多少人都在等着我们犯错。只要我们有拍一部影视剧扑街了，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把我们一点一点地撕碎。所以，我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能犯一点错误……”

夏陆有些不屑：“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吧？”

林千凡摇摇头：“你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之中，不明白社会的险恶。我们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没有背景，资本力量也不强，所以，周围有一群饿狼在盯着我们。我前几天给你们说的华友影视就是这群饿狼中的一只，而且我还没有犯错，他们就迫不及待了……”

夏陆有些底气不足：“你不用或少用这些脏话，也不见得这部剧就会失败吧？我就是特别反感这些乌烟瘴气的台词。”

林千凡笑道：“这些并不是脏话，而是一个语气助词，有了它，人物的性格才能酣畅淋漓地表达出来。这样吧，我给电视剧管理中心的吴峥主任打个电话，他说让用我们就用，他说不让用我们就不用。你看行吗？”

林千凡也不确定这个平行世界对影视剧中的国骂管理的严格不严格，最好还是求证一下。

给吴峥打了个电话，吴峥明确地告诉他，如果放在特定的时代基本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当代戏，尽量不要用。

林千凡摇了摇手机，对夏陆说道：“这下明确了，抗战戏中是可以用的。”

夏陆也无话可说，只好又转到了另一个问题：“楚云飞的问题呢？”

林千凡无奈地说道：“我的大小姐，现在国家都承认了他们在正面抗战中发挥的巨大作用，我们就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夏陆的思想根本不是林千凡的一番话就能扭转过来的：“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另外，还有政工干部的形象弱化问题……”

林千凡终于知道首都军旅影视剧制作中心为什么制作不出来好片了，从夏陆的身上就能反映得出来，她的思想已经被条条框框束缚死了。

都2222年了，居然思想还这么保守……

林千凡实在不想再和她争辩下去：“停，打住，这样吧，等这部剧制作出来后，你再看看效果，如果你觉得不适合你们部队挂名，可以建议秦主任不挂名。”

夏陆也有点来气：“我会向秦主任汇报的……”

好不容易把夏陆打发走，林千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哪是合作，简直是找了个姑奶奶。

不行啊，要是导演再和她一样执拗、迂腐，那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