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卿就这么在外面的树枝上躺了一夜，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只是单纯的欣赏风景，但到最后觉得这里还挺舒服，于是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本来在这种地方睡觉基本上也不会被发现，睡一晚上然后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就可以了，但那边的俩人聊了半个晚上，最后离恭瑾在四更左右离开了离恭烨的寝宫，想着自己明明是来劝皇兄不要再熬夜，结果却不知不觉弄到这么晚，到最后两人都差点通宵了，不禁很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太监，也不知道这个点儿他是否还在那里待着？感受着夜晚的寒风，他下意识的顺着之前的路往回走。

那边的路距离这边并不远，所以很快离恭瑾就回到了之前的小路上，在还没有走到之前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树枝上躺着的人，这个时候书本都已经顺着树杈掉到了地上，而躺在上面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书都已经掉完了，依旧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正香。

这家伙之前还说自己只是躺在这里，结果现在都已经呼呼大睡……这周围又没有什么人，估计等到明天早上都不会有几个侍卫会经过，而且她躺着的地方又这么隐蔽，要是不被吵醒导致迟到皇兄估计又要发脾气了。

离恭瑾并不是一个容易对周围事情感兴趣的人，但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他平生所见之最，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想起之前离恭烨说的可能是卧底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有些好奇，这样一个人已经走到附近却依旧毫无防备地躺在这里的人真的会是卧底吗？有什么组织会派这样警惕性低的人来当卧底？

不过离恭烨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皇兄那个人要是不去怀疑别人，那他还真以为被调包了。

忍不住走到了这个人的面前，之前因为此人躺在树上的原因都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书本掉到地上，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着她，明明算是陌生的面孔，但却不知道为何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离恭瑾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似是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躺在树上的商九卿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手扶着树枝，正目光灼灼看着他的离恭瑾。

也幸亏她心理素质不错，这要是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下意识的一拳打过去了。

躺在这种地方睡觉，果然醒来后感觉身上又变得不太舒服了，在刚刚睡醒加上身体不适，以及对眼前此人的信任度很高的情况下商九卿在睁开眼后就显得有些迷糊，于是开口下意识地就叫出了他从前的名字。

“阿瑾，你……”

这个称呼一出来她就顿觉大事不好，原本还有几分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可惜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立刻从树枝上坐起，看着眼前扶着树枝的离恭瑾脸上露出了名为震惊的表现。

“你刚刚……叫我什么？”

商九卿拍着自己的脑袋暗道不好，之前在皇宫的时候为了和离恭瑾拉近关系所以她就用了这样比较亲密的称呼。虽然离恭瑾的性格非常温和，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叫他，于是他们的关系就因此迅速拉近，这也就养成了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商九卿都会这么称呼离恭瑾，哪怕是当着其他大臣的面也照喊不误，于是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她的专属称呼，除了她以外不会有任何人叫离恭瑾“阿瑾”。

要是其它的称呼还可以说自己睡迷糊了一不小心叫错下来请个罪啥的，但这样的称呼摆明了就是不可能的，哪家下人会在看到王爷的时候直接叫他的名字，而且还叫的这么亲昵？

看着眼前离恭瑾连他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后来的惊喜，商九卿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到这样的表情，总觉得好像有点危险，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先从树上跳了下来，结果离恭瑾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

商九卿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震惊的无法自己，赶紧就推他试图从他的怀中脱身，但北齐的每一名皇子都勤加练武，这也就导致她这点力气完全是蜉蝣撼大树，根本一点都动不了。

“越阳王，你这样做真是折煞了……”商九卿还想要垂死挣扎，结果在刚叫出越阳王这三个字的时候离恭瑾的表情就变得很不高兴，语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你这个狠心的小坏蛋，当时就这么扔下我一走了之，现在回来了还要瞒着我，在被揭穿身份的时候嘴上依旧叫着越阳王……难道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相认吗？”

“这不是相认不相认的问题。”商九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什么“狠心的小坏蛋”，我靠这是你应该说的台词吗：“问题是大人您认错人了。”

“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吗？”离恭瑾露出了有些伤心的表情：“我一直以为我对于你来说应该是特别的存在，从前皇兄总是很忙，经常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当时你带我去这京城每一条小吃街，就在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不论你是男是女，今生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商九卿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她完全没想到离恭瑾竟然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从前完全没有看出来——特么的这次是真的见鬼了，谁也不会想到女扮男装的情况下竟然也能被人喜欢啊？

“阿瑾，我觉得你很可能是搞错了什么。”这种时候商九卿也顾不得再继续伪装了，比起偷东西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萧桓：？），果然还是这种事更加棘手：“你不能因为从前无聊的时候总是我带着你出去玩就对我生出什么不一样的感情，你只是太无聊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否认我的心情呢？”离恭瑾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在从前商九卿就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在这种时候直接就闭上了眼睛：“先不要说这些了，就算你真的和我告白我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应该已经从你皇兄那里知道了我的事情，所以不论如何都是没有可能的。”

“没有可能的……”离恭瑾喃喃自语地说的这几个字就在商九卿以为他又要说什么的时候，他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在从前我就知道我们两个绝对没有可能，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你。我已经做好了今生都不会娶任何人的准备，这次回来也只不过是想要找你问个明白，不论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哪怕我给出的回答是拒绝？”商九卿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你也要继续等下去吗？”

“我无法想象和除你以外的人在一起是怎样的感觉。”离恭瑾非常平静的说：“要是让我和其他人共度余生，那还不如就此孤独终老。”

商九卿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在故意夸大，但离恭瑾这个人她非常了解，他要么就不说一旦说出口的就全都是真话。

他是认真的。

“你这又是……”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但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告白。商九卿完全想象不到这个只不过接触了半年的人竟然会对自己如此情真深重。在这种时候她甚至都有些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身上被下了什么术，以至于让这些人都一个接着一个前赴后继的喜欢上自己。

“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欢我？”她想要搞明白这个问题，离恭瑾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他并不像是一个对这些有好奇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追求刺激和冒险的人，既然如此为何会在知道自己是商九卿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是商九卿。”

“不管你是谁，在我的记忆中你都是那个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带我走过大街小巷的人。”离恭瑾说到自己的时候眼神变得温润似水：“也许你早就忘记了，但我一直记得那天，母妃出世的那一天我冲出京城想要去找她，但在京城外的小树林遇到了一群劫匪，那些人都是四皇子的人，就在我以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你却从旁边经过，然后把我给救走了。”

离恭瑾这么一说商九卿倒是真的起了几分印象，不过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离恭瑾，他只不过是抄一条小路准备去京城和应陵见面，结果半路上遇到打劫的，为了不让自己的行程落下，她就直接把那些劫匪教训了一顿，然后就离开了——天地良心，那个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发现离恭瑾的存在。结果就是这么阴差阳错，造成了今天这个结果。

看着商九卿脸上的表情，离恭瑾知道他已经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在那之后我就想知道你是谁，没想到一会皇宫就看到你了。”

“其实我那个时候只不过正好也要过去，根本就没有……”商九卿试图再挣扎一下，但是离恭瑾直接就打断了的话：“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都是事实，并且在母妃离去我最失意的那一年里一直都陪着我，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郁郁寡欢，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商九卿的错觉，一直都温顺的像个小白兔一样的离恭瑾眼中露出了几分狠厉，但在下一秒那种神情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依旧的依旧是以往的温和笑容：“那么，你还想再说些什么能让我放弃的话？”

商九卿嘴角抽了抽，知道今天想要脱身估计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了，看着眼前固执的不愿意脱离自己想象的离恭瑾，她觉得自己就算说再多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记忆里的那样温柔，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能够称得上温柔二字。”

离恭瑾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只是点了点头，眉宇间甚至露出了几分担忧：“我知道，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不简单，但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毕竟你都是为了自己的前路，而从来没有对我做过那些事情。”

“离恭瑾，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就完全出自真心，而不是刻意利用，想要你就这么喜欢上我？”商九卿在此刻说的可是大实话，但离恭瑾好像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天上下来救是他的，打死都不愿意承认，到最后她也没辙了，只能从地上捡起了书然后向着住宿的位置走去：“好吧，随便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也不早了，我准备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到北齐皇宫了。”

“那你现在又是为什么要进皇宫？”

离恭瑾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现在皇兄还没有发现你的下落，要是他知道你在这里，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商九卿的脚步猛地一顿，她几乎是一寸寸地扭过了头，眼中神色淡然，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们两人都对离恭烨的性格非常了解，要是换成离恭烨，商九卿不觉得自己还能走出皇宫，那个人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将她囚禁——再来之前她并没有意识到离恭烨对自己的占有欲，此刻离恭瑾说出这样的话，更坐实了她的想法。

“我不是想要这么做的。”离恭瑾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但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只能这么做。”

“我是商朝的皇帝，总有一天我会回到那个位置。”商九卿一字一句地说：“就算这样，你也要这么做吗？”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无言的寂静之中，离恭瑾没有再继续说话，商九卿也不准备再继续和他耽搁下去，直接挥挥袖子，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