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衣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人，可真是个酸书生，书呆子！

“你叫李十一？”沈绿衣黑着脸问，“你是修真世家徐家招来帮忙准备寿宴的短工杂役？”

“……是……不错。”李十一身子竭力向后仰，想与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姑娘保持一点相对正常的距离。

“短工杂役都要做什么？寿宴具体在哪里举行，杂役会参加寿宴么？”

“……我……”李十一仍然向后挣扎着，想要摆脱沈绿衣的掌控。

沈绿衣索性如了他的意，猛的一松手。李十一后仰的身子立刻失了平衡，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痛的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他的惨状让沈绿衣气顺了些，威胁也说的柔声细语，“别说你不知道，我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的好人。我能把你从那小混混的拳头下救出来，吓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却也能现在就把你送回去，让那小混混好好修理你一番！”

李十一滞了滞，缓缓从地上爬起，靠坐在巷子的一侧石墙下，苦笑着答道：“杂役主要任务就是布置寿宴大厅，寿宴在城主府举行，寿宴举行时，杂役要接待服侍众宾客仙师。”

这个答案令沈绿衣很满意，她心中默默盘算一圈，拿定了主意，低下头与狼狈靠坐在墙角的少年对视，极为认真的问道，“李十一，此刻，你有什么心愿？”

李十一猛然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他的唇角却挑起三分凄凉三分郁愤以及四分嘲讽的弧度，“怎么，灭口前还要我交代遗言么？”

“……”沈绿衣扶额，这人，这人！怎么这么会给自己加戏！

深呼吸，平心静气，沈绿衣调整心绪，这才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滥杀无辜的大恶人！这么说吧，我要借你的差事一用，你写一封手书，告诉徐家管杂役的管事，你突发急病无法上工，让你的远房表弟我，”她伸手点了点自己，接着道，“让我替你上工。而作为回报，我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我可以不与你做这个交易么？”李十一问。

“你-说-呢！”沈绿衣一字一顿的答道。

“……我的心愿……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你觉得呢？”沈绿衣笑意微凉，咬牙道，“李十一，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得寸进尺。”

李十一反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是，难得在危难之时遇到姑娘这般还没坏个彻底的‘好人’，小生三生有幸。”

沈绿衣翻个白眼，“好了酸书生，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可快点说吧！”

“一寸光阴一寸金……”李十一忽然痴了一般，来来回回的念叨这句话，“好句，好句！”

沈绿衣少有的心情暴躁起来，这可真是！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到她这儿怎么就反过来了！

“李十一！”沈绿衣竖眉低呵道，“你若是再浪费时间，我就把你打昏了扔到乱葬岗去！”

“不……不浪费……怎么能浪费……怎么可以浪费……”李十一喃喃念叨，眼中光彩莹然，越来越明亮炙热，他猛的抬头，定定望向沈绿衣说道：“我想成仙！我的心愿是修仙，你能帮我实现吗？”

沈绿衣与他对视片刻，她不知道李十一是不是有灵根，但就算没有灵根又如何，就算以武入道太过遥不可及，但儒修修仙看的也不是灵根。

她坦言道，“我只是个还未筑基的炼气小修士，没有测灵盘，我无法得知你是否有灵根。若你真的一心修仙，即使没有灵根，你也可以去儒修门派玉溪书院去碰碰运气，儒修修行的门槛不是灵根，而是所为的书卷之气。”

“何谓书卷之气？”

“我也不知，我是道修。”

“你能助我？”

“我只能助你。”

“这就足够了，”李十一笑起来，站起身郑重施了一礼道，“我欲成仙，还请姑娘助我！”

“我给你两瓶丹药，一瓶辟谷丹，一日一粒，能饱腹，一瓶回春丸，可治寻常外伤。此外，这是最低品阶的乘风符，凡人也可以用，能使你如乘清风，日行百里。”沈绿衣递给李十一一打乘风符，接着道，“带我去你的住处，我再绘制一张玉溪书院的地图给你。”

“好，姑娘请随我来。”

李十一引路，二人半个时辰后回到了他的住所——一个靠近郊外的简陋茅草屋。屋子矮小，家徒四壁，独有堆满一面墙的书籍算得上贵重物品。

沈绿衣铺纸研墨，很快画好地图。李十一也写好给徐家管事告假的纸条。

“现在你就走吧，鸣凤城虽然开了防护罩严禁修士进出，但此刻凡人还是能出城的。你尽量走快些，途中不要停留，越快越好。”沈绿衣开始赶人。

“现在就走？”李十一有些惊讶，目光不舍地眷恋着那堆满整面墙的书册，“这些书是我我唯一的念想了，听说仙师有诸般芥子纳须弥的妙法神通，姑娘可否暂且先替我保管？”

沈绿衣干脆腾出个空的储物袋，挥手将所有书册尽皆装了进去，抹去自己的神识印记，递给李十一，说道：“这是储物袋，你的书都在里面了，日后你引气入体进入炼气一层，就可以认主储物袋取出书册了。”

李十一目光灼灼的接过储物袋，郑重收好，再次深施一礼道，“十一就此告辞，他日有缘再会。”

……

两日后，酉初。

城主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暮色初上，盏盏明灯渐次亮起，整个城主府一片流光溢彩，玉宇琼楼，仿若仙家圣苑。

用隐灵禁制隐藏修为，装作凡人少年的沈绿衣一身喜庆红衣，做小厮打扮，低眉顺眼的举着大托盘穿梭来回，一趟趟地送酒上菜。

这个位置刚刚好，敌明我暗。

寿宴还未正式开始，来庆贺的修士，以及路过鸣凤城被迫来参加寿宴的修士将大厅坐的满满当当，人群中低声议论不时响起。

“嘿！幽篁谷蝶衣派的大长老的寿宴，徐家果然手笔非凡！”

“哦？此话怎讲？”另一修士问道，“不是号称小型家宴么？据说幽篁谷金丹期的真人都没来多少，算不上大手笔吧？”

“家宴？！你见过家宴能宴请四五百人么！幽篁谷没人来是因为素衣蝶衣两派又起纷争了。”

“什么情况？”询问声乱乱，“素衣派蝶衣派不是天天争来争去么，这有什么稀奇？”也有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低阶修士问道，“幽篁谷为何会有派系之分？素衣蝶衣有什么区别？两派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恩怨吗？”

周围忽然一静，然后响起低低的窃笑声。

“嘿，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素衣蝶衣之争啊……争的可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