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吏抓了一把牢里的野草，直接盖在头上，没有理会江瞳，一副要翻身睡觉的模样。

“你这么不配合，我很难办啊？”江瞳搓了搓手，见书吏并没有理会自己，索性一摊手，说道：“那好吧，既然不合作的话，那我就只能把到手的千城记给烧了，真是可惜……”

说着，江瞳转身欲走，那书吏耳朵动了动，瞬间翻过身来，看着江瞳：“你手里有《千城记》？”

江瞳饶有兴趣的转过身看着他：“怎么，现在又有心思跟我聊了？”

“最后一本《千城记》在你手里？”书吏追问道。

“可惜，我现在没心思跟你聊了。”江瞳径直离开牢狱，值狱官眼疾手快的将牢门关上，可是还没等他锁住，那书吏就突然扑上来，恶狠狠的喊道：“江瞳，《千城记》不是你能掌握的东西，匹夫无罪，匹夫无罪！”

江瞳走了一半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看着书吏：“怀璧其罪？”

书吏喘着粗气：“《千城记》是起义军为了反宁复国，准备的一笔军械还有军资，当年闵辛的老师秘密将三本《千城记》分别交给了罗员外，闵辛，还有首府的谭恒分别保管，三张藏宝图合一，就可以取出军械，起兵反宁！”

江瞳双眸微眯：“可是这和唐元德有什么关系？”

那书吏嘿嘿一咧嘴：“能够复国的军资，得是多少钱？”

江瞳微微一怔，那书吏继续说道：“仅是当年除了军资之外，剩下的一点残羹，就造就了罗员外如今这么大的家业，至今没有败完，你说，那些军资，该有多少钱？”

“这么说，是谋财害命了？”

“嘿嘿嘿……”那书吏笑笑，随后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江瞳甚至都能隔着牢门看见对方的喉咙。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江瞳一甩衣袖，愤而离去。

刚一出牢狱，眼前一亮，江瞳还觉得有些不适应，门口一个小吏见到江瞳后急忙说道：“江典史，快，李大人醒了，周大人让我正找您呢。”

“李大人？李牧佳？”江瞳一惊，这老哥一把年纪了，倒还真能抗，昨天趁着凑过去的时候，摸了一下脉，脉象沉积，滑涩不堪，分明就是一副苟延残喘的局面。

“带我过去！”

此时，李牧佳的房间，周幽和吴诚正束着双手，看着躺在床上的李牧佳，其中，周幽滔滔不绝的和李牧佳讲述着他失踪两年，大宁朝发生的重大事宜。

李牧佳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双目微睁，看起来比昨日好多了，此刻的他正斜倚在床头，将枕头垫在身后，不时的点头，或者询问。

他失踪的那两年，是朝里最关键的两年，当李牧佳得知永乐帝为了对抗朝臣百官，又重新成立了一个：无极组织的时候，表情顿时有些怪异。

“呃，当然了，下官这个，只不过是为陛下，在朝中，用来对抗传统党派和一些勋贵旧臣的，并无他用，监察百官，还的是蛇卫。”周幽见李牧佳表情阴沉不定，急忙解释了一句。

“为君者，需懂得驭下之术，孤代天下牧民，当知诸子百家所言，李卿乃我朝肱骨，朕信之。”李牧佳喃喃的，将当年宁德帝为了成立蛇卫时，给自己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周幽和吴诚乖巧的没有吭声，俩人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在一旁候着。

“监察百官，是为了驭下，平衡派系，也是为了驭下，陛下此举大善，未尝不可。”李牧佳身为吏院官员多年，对于朝中党派林立，关系网复杂的局面，自然是一清二楚。

先帝为了撕开这层网，成立了蛇卫，为的就是让诸子百官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轻信，生怕第二日，状纸就摆在陛下的御案，然后成为拿了自己项上人头的证据。

现在，陛下的办法是在朝中扶持几个肯听自己话，为自己站队的官员，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而且这种手段更加温和，更加从容。

“那江瞳……”

“哦，江典史也是我们无极组织的一员，不得不说，这起案子，从案发，到最后围剿唐元德，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周幽介绍道。

说起江瞳，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骄傲，江瞳的推理断案之才，还是他最先发现的，可以说这小子身上，有一股璞玉的风格。

或许雕琢一番，会有更大作为。

“典史？”李牧佳眉头微微一蹙，脸上的表情和吴诚最初听到江瞳身份的时候如出一辙，二人都是身居高位已久，眼下骤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觉得自己内心多年的建设，瞬间就崩塌了。

“他只是一个典史？”李牧佳又确认了一遍，见到周幽郑重的点头之后，才无奈的摇头笑笑：“我大宁国幅员辽阔，人才辈出，困扰了朝堂多年的起义军一案，居然被一个典史给侦破了，真是奇也怪也。”

“也只是现在，相信有这份功劳，他以后可以在朝堂为陛下做得更多。”周幽点头道。

“还是要考察一下人品秉性的，擢升不易跨越阶层，一步一个脚印，或许对他也是一种帮助。”

“是，此事还会在以后呈给吏院审批，此子也是去年陛下恩科的同进士，不是捐的监生补得漏，想来……”周幽说到这，忽然又捂住了嘴。

果然，李牧佳的表情又不对劲了：“同进士？被下放到县里，做典史？”

“这个……”周幽吭哧瘪肚的，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李牧佳从他难为情的样子中，就可以看出来，这恐怕又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哎，罢了罢了，本官早已不是清吏司的人了，还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大人，您找我？”

屋内众人正说着话，恰好江瞳也走了进来，李牧佳见到江瞳，眼睛顿时一亮：“哦，江典史，你来了，来的正好，快快快，赐座！”

江瞳一头雾水的看了一眼屋子里还站着的周幽和吴诚二人，吴诚甚至还活动了活动站得有些僵麻的腿。

“这不好吧？”

周幽咽了一口涂抹，自己和吴诚在屋子里口若悬河，说了一个多时辰，这李大人也没说让他们坐一会儿，这江瞳一来，李大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到底他是典史，还是我是典史？”周幽忍不住扪心自问，在心底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