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婉吃完早饭之后，我就来到医院，这两人的伤好像还挺严重的，一般的骨折，吊个绷带就能走路了，他们倒好，直接躺医院里了，看来伤的还不止一处。

我拉开两个病床之间的帘子，这样也显得通透一些，感觉宽敞多了。

白海明不在，说是上厕所去了。

欧小灵剪了短发，不过，面容有些消瘦，看来最近应该是很忙了，她靠在床头，右手拿着一本书在艰难地翻看着。

她翻页太过困难，连脸都用上了，真是够执着。

我开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她说得很直接。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帮她，找来两根长长的细绳子，打个结弄成线圈，再用两个线圈套在书的两边上，挂在吊瓶架子上，书本直立起来，她翻页的时候只需要一只手就行了。

她轻轻说了句谢谢，然后注意力就转移到书上去了，看的是犯罪心理学，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充实自己。

白海明回来了，左臂搭在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姐的肩膀上，打着石膏的右臂垂在身侧，两人说笑着什么，不过我总觉得他笑得很猥琐。

他竟然将我给无视了，而那位护士小姐姐也没有离开，坐在床边，两人聊的星座什么的，白海明竟然还拉着人家的小手，还会看手相，逗得小姑娘花枝乱颤。

我在一旁傻坐着，想和欧小灵聊会天，人家根本就是爱搭不理的，面无表情，嗯哼两声，就算应答，真是惜字如金。

这期间，我时不时抬头看着那两个有说有笑的人，忍不住暗叹一句，懂得多就是有好处，大叔果然不一般。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护士离开，临走时，两人还眉目传情，白海明笑着挥挥手，一副猥琐大叔的模样。

忽然，他收敛微笑，叫了一声，“喂，小子，从我们刚刚的谈话中，你对那位小护士有了多少了解？”

“呃……”我被问住了，刚刚虽然听进去不少闲聊的内容，但是却没有多想什么。

“快点说。”白海明瞬间化作一位严师，大声说道。

我丝毫没有头绪，便随意说道：“首先，她是个女的，”

一边说着，我偷偷抬眼看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低头沉思。

“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这位护士姐姐应该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你们聊天的内容，从星座聊到手相，从音乐聊到电影，却没有谈过旅游方面的东西，让人觉得她是个比较宅的女孩，还有就是感觉她有些随便。”

我说完了，白大叔的眉头紧锁，我略感忐忑，似乎又有了学生害怕老师的那种心情。

“看人先看脸，人的面相变化有一小部分是受自身的性情影响的，而一个人的眼睛，则能反映出更多的情况。你仔细地看过她的脸吗？你能清楚地描绘出她的外貌吗？”

“还有，不要主观的凭一些所谓行为举止来判断一个人，她和我聊得开心，不见得是活泼外向，她是护士，空闲时间陪我们聊天解闷也是很正常的，难道你没注意到话题都是我挑起来的吗？中间的两次沉默你注意到了吗？”

“你觉得她有些随便是因为她很轻易就把手递给我了吧！”

“你是有多么地没见过世面，摸个手就算随便吗？你有注意到她的脸变红吗？”

“说这么多并不是要教训你什么，只是要让你明白，时时刻刻注意所处环境，注意现场的人和物，因为总有一些遗漏的重要信息是从路人的不经意对话中才能得知的。”

听白海明说完，我就感觉脸上无光，有些发烫，自己确实没有这种意识，因为我以前一直觉得现场的物证和痕迹分析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一听，自己真是错得离谱，太天真了。

“您教训的是，受教了。”我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没事，你不是警校学生，一些基础的东西你根本就摸不着，这些基础需要你去自学，包括犯罪心理学，刑事侦查等等，在现在这个社会，高智商犯罪越来越多，你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太难了，学识渊博这是必须的，逻辑推理能力是基础，更难的是追捕凶犯，像电影里面的有些杀人方法根本就不现实。”

“从根本来讲，凶手的目的是想让人死，而杀人的方法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但是想要做得天衣无缝，那就很困难了，杀人是一个化简为繁的事情，而破案则是化繁为简的过程，所以，究其根本，还是得看人，这就涉及到了犯罪心理学。”

“此外，破案讲究的是证据，有时候在你明知道对方就是凶手，但就是找不到关键性证据，你会怎么办呢？”

我弱弱地回答道：“不知道。”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他的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都能判断到对方是凶手了，怎么可能会没有证据，难不成你是靠直觉破案的吗？觉得是谁就是谁？”

“我说的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相互矛盾的，除非对方狂妄到自己承认。作为一名侦探，你可能会遇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你可以耗费时间去搜集情报，去调查走访，所得到的结果只能有两种，一个是找到证据，抓住凶手，另外就是没有结果，继续侦查。”

“你要记住，侦探的字典里，没有可能这两个字。在任何情况下，这两个字都不能随便说出口，这要求你必须要养成事事严谨的习惯。”

“我给你的建议是，放弃，你不适合这个职业，你先别急着反对，听听我的建议。”

“首先，性格，你做不到绝对冷静，你的情感有缺陷，这是最致命的一点，如果不能有所改观，你在这条路上走不了多远。”

“第二，你的思想觉悟，老马跟我说过你的事情，我猜，你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内心吧！”

“最后一点，能力，不过并不是当侦探的能力，而是做人的能力，你不合格，你的童年摸爬滚打，但是现在，你的心境已经变了，为了调查案件，你需要低声下气，左右逢源，做一些让人不齿的事情，你愿意吗？”

白海明的一番话，如同一根根尖刺扎进我的心里，血淋淋的。

我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他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脑海中回荡，就像是一台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地在说着“你不行，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