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太阳已完全落了下去，冬日的黑夜早早来临，如同上好的黑色丝绸一般无声无息的覆盖了整座城市，却未曾带来寂静，反而被逐渐亮起的人造灯光所照亮，色彩不一的光芒与人类的欢声笑语纠缠在一起，不仅不见冷清，热闹甚至与白天无异。

街道两旁的路灯接连亮起，橘黄色的光芒洒在城内各条道路上，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就在这没有间断的暖光之中奔驰着。

司机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身材微胖，面容和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车后座并排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便如往常载客时那样热情的跟他们攀谈起来，可俊逸的青年却丝毫也不理会他，好像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只有那个看起来年纪是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回以浅浅的微笑，温和的与他交谈。

开了这么多年出租车，司机什么样的乘客没见过？他自然是不会因为男子的态度就感到不快，但也不会再试着去跟摆明了没兴趣的人攀谈，不过那女孩儿对于闲聊倒是并不反感，甚至还很有兴趣，几句交谈之后，司机便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跟女孩儿眉飞色舞的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司机便谈起了最近十分热门的一个话题。

“客人，你听说过‘幽灵大巴’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一听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这事儿的，司机陡然一下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就讲开了。

“咱这云修市啊，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秋看红叶满山，冬观银装素裹，那叫一个美不胜收，这旅游业自然而然就跟着兴起了。一般从十月下旬开始啊，就有旅游团来了，这些组团旅游的人都会乘坐旅游大巴四处跑，好在几天之内把整个云修市的所有景点都游个遍，这时候那些景点那叫一个热闹啊，人比风景都多，这状况得一直持续到快过年才会有好转。这不半个月前，又有一批外省游客来了，他们就跟大多数游客一样，坐着大巴四处跑，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他们那辆旅游大巴却出事了。”

说到这儿，原本还很兴奋的司机一面注意着前面没几辆车的道路，一面突然压低了嗓音。

“原本还好好的在路上开着，那车却突然就燃起来了。”

男子坐在车后闭目养神，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女孩儿惊讶的眨了眨眼，问：“怎么会燃起来了呢？”

轻轻摇了摇头，司机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不知道啊。那车是在路上开着开着突然燃起来的，正好是在去天石山的路上，听人说当时火烧得特别大，那车就一路的往前冲，也不见停，最后就冲出了盘山路。等警察跑去山底找到汽车残骸时，整辆车早就烧得焦黑，也摔得不成样子了，导致现在都没能判断出起火原因。唉，可怜那一车的人啊，一个都没逃掉，也不知是被烧死了，还是被摔死了……”

不管是哪一种死法，都必然充满了痛苦。

女孩儿有些不忍的皱起眉头，想了想又问：“可这跟‘幽灵大巴’……？”

“那之后没几天，就有司机传言说老看见一辆坐满人的大巴突然出现在盘山路上，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整个车一片焦黑，一看就是被烧的，里面的人全都一动不动，就跟木偶一样。可等到走完盘山路，那车就不见了踪影，就跟幽灵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说着，司机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但凡见到这辆幽灵大巴的车，全都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女孩儿眉梢一跳：“真的吗？”

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女孩儿有些紧张的神情，司机脸上的神秘立即一扫而空，“哈哈”笑了起来：“旅游大巴的事故是真的，但是什么‘幽灵大巴’……哈哈，也就是些坊间传闻而已了。你想想，要真是所有见过那‘幽灵大巴’的车都出了事故，那这故事又是谁说的呢？对吧？要我看，多半是谁闲着无聊便来好玩儿的吧。哈哈，没吓着你吧？”

说话之间，车外突然暗了下来，橘黄色的路灯光芒迅速落在了后面。早就知道这一小节路上没有路灯，熟悉路况的司机自然没有惊慌，他稳稳的握着方向盘，同时笑着抬眼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女孩儿，想确定这位让人心生亲切的客人有没有被自己说的荒诞故事吓到。

可还没等司机看清，前面便突发变故。

一辆车猛地插进了出租车的前方车道，距离近得可怕，司机吓了一跳，赶紧连打方向盘往旁避开，虽然没有撞上，车内的人却都被突如其来的惯性弄得一阵难受，等车稳定下来后司机就不禁咒骂开了。

“真是的，怎么开的车啊？晚上车少就可以乱开了吗？这可是盘山路！变道也不知道打个灯，不想活了吗？！”

骂骂咧咧之间，司机下意识的抬眼去打量前面，想看看究竟是辆什么了不起的车敢这么乱来，可眼下还没离开没有路灯的路段，他只能凭借自己车的大灯看见那辆车被照出来的一部分。

那似乎是一辆黑色的车，底盘很高，车身很宽，比什么越野车都要庞大得多，就像是……

就像是一辆大巴车一样。

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司机的神情陡然僵住了。

“不……不会吧……”

橘黄的灯光猛然直扑而来，周围的情形在重新出现的路灯照耀下变得清晰了许多，司机的视线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前方那辆车果然就是一辆大巴车，车身通体焦黑还冒着焦烟，里面隐约坐满了人，可是那些人却全都一动不动，连跟着车身晃一下都没有。

“幽灵大巴”四个字一下就从脑海蹦了出来，司机的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个无意间听来的故事而已，竟然会真的给自己碰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