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苍狐尽可能委婉地说出了与方珏类似的意思，两位老人不禁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怅然。

“‘随着时代的改变祖训也理当有所通融’，这个观念并不是只有珏儿与你才拥有，其实过去方家的先祖就曾提出过了类似的看法，所以才在几十年前出现了一位女当家，而她的经营下，我们家族一点也不比男人当家时差。”

——就是方珏刚才所提到的“祖奶奶”吧。

“既然有此先例，那么就让能力足够的大小姐来继承又有何不可呢？”

见苍狐面露不解，两位老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缓缓开了口。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先例，我们才更加明白‘祖训’的绝对性，方家……绝不可以再让女子当家了。”

“而今除了让琼儿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之外，已是别无他法。”

说着，两位老人都是长长一叹，满目悲伤。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深深看了一眼两位老人，苍狐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又转头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堂外，微微眯起了眼睛。

“……‘合格的继承人’啊……”

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字，她稍稍扬起唇角，眼中流转着若有所思的色彩。

“看来是我多嘴了啊……”

说着回头看向闻言便下意识想要否定的两位老人，苍狐便微笑着在他们作出回应以前礼貌的开了口：“二位请放心，苍狐定会依照你们所愿完成委托。”

“……那就多谢苍妖师了。”

向着认真点头道谢的两位老人摆了摆手，苍狐使劲扯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的刘渊桦，好在他立即就冷冷瞥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她便又向两位老人道：“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带小少爷出发了，只是不知道……”

顺着苍狐有些为难的视线看向空无一人的堂外，方二太爷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了笑道：“苍妖师无须担心，琼儿定是去了珏儿的住处，你且在客房歇息片刻，我这就叫老陈把他带过去。”

一回想起之前那个崭新的“古老偏院”苍狐心里就忍不住的有些发虚，便立即微笑着回绝道：“一来一去太花时间了，我们还是直接去找小少爷吧，只是那里毕竟是大小姐的住处，不知道这样是否方便？”

方老太爷微微一笑：“自是无妨。”说罢他抬手指向一侧的回廊，道，“老陈应该跟着他们过去了，就麻烦二位沿这边向东去，我叫他到半路来接你们。”

“如此甚好。那么，告辞。”

“请。”

转身离开大堂走入回廊，待到身后再也感觉不到两位老人的视线，苍狐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果然，跟这些老一辈的人说话就是累。

明明顾林就那么的好相处啊……

“不舒服吗，狐？”

听到身边关切的声音，苍狐忍不住温和的笑了起来，便止住就要飘远的思绪抬手轻轻揉了揉苍炎的脑袋，柔声道：“还好，就是有点拘束而已，没什么关系的。”

看见她那一贯温和从容的微笑，苍炎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但还是紧密的跟着她，任何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

看来前几次自己的受伤都要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啊。

苍狐心底不禁有些愧疚，便伸手轻轻揽过苍炎的脑袋蹭了蹭，看着他猛然睁大的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笑，就要开口劝慰他几句时，却忽然听见身旁迸出了冷冷的两个字。

“解释。”

不用转头也能想象出刘渊桦此刻冷冰冰的模样，苍狐心里微微一抖，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想试图挣扎一下，便微笑着装傻道：“解释什么？”

“你从那俩老头那儿接的委托并不像你跟我们说的那样只是当个‘保姆’而已吧？”

冰冷的声音极其笃定，刘渊桦斜着眼睛看着苍狐，凉飕飕的目光顿时刺得她脊背忍不住的一凉，心中自知是无法再瞒下去了，她苦笑了一下，便有些不敢去看苍炎的诧异目光的点头承认了。

不太明白苍狐为什么要隐瞒他们，苍炎忍不住就问道：“那真正的委托是什么？”

“……希望我能让方琼接受他们家族所有的一切，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听到这话，刘渊桦不禁发出一声嗤笑：“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自家去做吗？竟然会把家事拜托给你这个外人，看来这方家也差不多到头了啊。”

说起这个，苍狐也觉得有些无奈：“没办法啊，谁让他们这些年来实在是太纵容小少爷了，他都变成了这幅样子才想着要扭转他的思想，让他接受这超出凡人预想的一切，这种事本来就不会容易，对于始作俑者的他们俩来说就更困难了，时间一长却都毫无进展，他们自然就不得不求助于外援了啊。”

就如之前苍狐所说的那样。

——铃系得太死，总得从外面解开才行。

“哼，无聊。”刘渊桦嗤之以鼻，“既然那小子已经成了一个废物，又有什么必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那是因为小少爷跟你没有关系你才能这么冷静理智的想吧？可对于那两位老太爷来说却不一样了，毕竟……”苍狐微微一叹，“他可是自小便背负了所有家族期望，接受了最好的教育的存在啊。”

“那不是更好笑了吗？明明‘背负了所有家族期望，接受了最好的教育’，结果却还是变成了这副废物模样，看来不只是那小子，就连这整个方家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家族嘛。”

听见刘渊桦的嘲讽，苍狐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顿了一顿，却忽然问，“你还记得刚才在里面时，方大小姐提起过小少爷曾经‘失忆’过吗？”

“你想说那小子是失忆了才变成这废物模样的？”

虽然还是觉得刘渊桦的措辞有些过了，但苍狐也明白这不是她能纠正过来的，只能无奈的笑了一下：“差不多吧。”

而后回忆着之前在“巫庙”之中从方家两位老人口中所听到的无可奈何，苍狐就边走边慢慢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