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这......”

自从进入西域以后，他们便各自称呼表字，这样可以稍微隐匿一些。

“别说了，上去叫门。”

荀彧长吁口气，心情极为复杂。

他实在没有想到，大汉的西域都护府竟然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简直是不敢相信。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有人在吗？”

半晌，没有人回答。

侍卫继续敲门：“里面有人吗？”

荀彧长叹口气，轻声道：“咱们......”

话音未落，府内传出一个声音：“汉话，竟然是汉话，外面的人可是汉人？”

吱呀~~~

大门展开，灰尘激扬而起。

从里面转出个蓬头垢面的老者，身形消瘦，面容枯槁，身上的汉服早已破洞百出，支离破碎，乍一眼瞧去，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你们可是大汉朝廷来人？”

老叫花子瞪大双眼，极为期盼地凝视着荀彧等人。

“这......”

荀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汉朝廷已经亡了，如今是昊天帝国！”

身旁的庞德当即脱口而出，抱拳拱手：“我等是即将称帝的昊天皇派来的，你这西域都护府，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亡得好！”

“亡得可真是太好了！”

“我呸，真是气死我，让我在这里空守了三十多年！”

老者气得龇牙咧嘴，恨不得句句爆粗口，明显将心里的火爆发了出来。

荀彧虽然不喜，但又能怎样。

对于一个可以坚守三十年，还未曾离开这样的西域都护府的男人，他的心里只有佩服！

将心比心，若是将他放在这里三十年，很可能他早已经疯掉了！

荀彧深吸口气，上前言道：“老人家，敢问您可是西域长史张宴？”

“西域长史张宴？”

老人家默默摇了摇头，同时让开一条路，让众人入内：“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是被楼兰王赐死的！”

“唉~~~~”

说罢，老人家长叹口气。

荀彧惊诧：“什么？张宴竟然是被楼兰王赐死的？”

老人家嗯的一声点点头：“可不是嘛！”

庞德咬牙切齿：“这楼兰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赐死朝廷的西域长史，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这种人就应该出兵直接灭了！”

荀彧急问：“难道那楼兰王要与朝廷为敌？”

老人家摇了摇头：“其实那楼兰王也是被逼的，当年大军撤离之后，五六年都没有回来，期间匈奴人试着攻打西域，没想到却是连战连胜。”

“西域诸国多次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抗击匈奴，可全都没有回音，无奈之下，这些国家才纷纷投靠匈奴。”

“后来，匈奴人的那个什么王来着？我忘记了！他不知从哪里得知，西域长史张宴就在楼兰，因此威胁楼兰王说，如果不把他赐死，就带兵灭了楼兰。”

“唉~~~~”

老者长叹口气，轻声道：“楼兰王也是逼着没办法，就将张宴赐死了，等张宴死了以后，西域都护府群龙无首，走得走，逃得逃，到如今就剩小老儿一个了。”

庞德疑惑：“那你怎么不揍呢？”

老者解释道：“我无亲无故的，往哪里走？即便是能到了凉州，又该投奔谁？还不如在这府里呆着，死也要死在这里才行。”

一旁侍卫皱着眉：“那你也好歹打扫打扫啊，你瞧这府邸让你住的，都快成猪窝了，要不是大人让我敲门，我都懒得瞧这里一眼。”

荀彧嗔怒：“闭嘴，休得多言。”

老者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没关系！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每天打扫，但这里实在太大了，我年纪逐渐大了，就扫不动了。”

“又要种田，又要收拾的，实在是太麻烦，所以干脆就不干了，自己在内宅开了一片荒，每天种种地，等着你们来，实在等不到了，干脆就死在这里。”

侍卫们顿时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们......”

老者嘿嘿一笑：“别总是道歉，我这不还在嘛，也算等到你们了，虽然不是大汉了，但至少咱们都是华夏百姓，炎黄子孙呐！”

庞德点点头：“老人家说得对，咱们都是华夏百姓，炎黄子孙！”

“哦对了，敢问老人家在西域都护府中，担任何职呐？”

荀彧不禁开口询问。

老人家略显尴尬：“我就是个庖厨而已，不是什么官儿，当官儿的都走了。”

荀彧睚眦欲裂：“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老人家似乎会错了意：“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荀彧立刻解释道：“老人家，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逃走的朝廷命官！”

叹了口气，荀彧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不知老人家可会楼兰话？”

老人家立刻回答：“别说楼兰话了，这西域三十六国，就没有小老儿不会的话，连匈奴话小老儿都能嚼扯几句。”

“那可真是太好了！”

荀彧大喜，当即任命道：“从即日起，你便是我们的译官令了！”

老人家嘿笑一声：“翻译倒是没问题，不过这官儿就算了，小老儿年岁这么大了，还当什么官儿啊！”

荀彧忙安抚道：“要的！这译官令便是你了。哦对了，还不知道老人家的姓甚名谁呢？”

“小老儿吕朔。”

“吕朔！好名字。”

“嘿嘿！”

吕朔笑了笑，忙招呼道：“诸位大人还没有用膳吧？小老儿正准备煮食，咱们一起到内宅用膳吧！”

荀彧嗯了一声，招呼道：“你们两个去帮忙，其余人收拾些房间出来，顺便把大门外清理一番，从今日起，我要告诉他们，西域都护府还在！”

众人齐齐拱手：“诺！”

说罢，立刻开始行动。

荀彧招呼道：“吕老，你来一下，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跟您了解一下，从当年朝廷撤走人开始，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们。”

吕朔嗯的一声点点头：“好！小老儿正有一肚子话想说呢！”

荀彧补充道：“对！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包括那些人欺负你们了，也要说出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吕朔泪目两行：“大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