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地从东方素面前经过，她垂下了眼睑，拉下了帷帽上的面纱。

“姐姐！那是七郎吧！？”莫云纱还在一旁大声说着。

东方素转过身，拉了拉莫云杉，低声说道：“走吧。”

“为什么啊？姐姐！姐姐！”

莫云杉看了看车队，又扭头看了看东方素，一跺脚，回身去追东方素。

加帕尔见到东方素转身离开，看着她纤弱的身影被人群淹没，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拉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永远也缝不上的口子。

林秀玉回头，瞧见他嘴角流下的鲜血，暗自叹了口气，抽出手绢，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可是她还没有触碰到他，就听到他用冰冷地声音说道：“别碰我！”

这声音充满了愤怒、厌恶，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仇敌。林秀玉心里一颤，银牙紧咬，莫名的恨意袭上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恨谁，只是觉得全世界都可恨！她恨自己的出身，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个娶她又不理她的男人。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件礼物，但也想要被认真对待。

可是眼前这个加帕尔，却似乎也恨上了她。

恨吧，尽管恨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看着我，只看着我，心里眼里只有我！然后，我再慢慢地折磨你，把你今天给我的一切难堪和痛楚都加倍奉还！林秀玉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依旧平静，甚至露出看了一丝笑意。

缓缓地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在车里，认认真真地盯着眼前的加帕尔。忽然觉得，他痛苦的表情有些滑稽。如此一想，心情倒平静了一些。

这场婚姻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至于谁能笑到最后，那就不得而知了。林秀玉只希望，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必须是！

街道旁的茶楼上，一名衣着华丽的美貌公子斜倚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瞧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嘴角泛起了难以名状的笑容。

“三郎，你笑什么呢？”一旁一名小厮打扮的白净少年，正在给男子斟茶。这主仆二人，正是公子衍和顺德。

“顺德啊，这人啊，嘿，真是有意思。幸好你……总之，结婚这种事，可未必是好事呀。”

“三郎何出此言？是因为出门的时候，被太……太……夫人说了什么？”顺德本想要说太子妃，忽然想起在外不便如此说，生生改了口。

太子衍笑而不答，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大街的那片繁华。他看到了东方素和莫云杉的身影，也看到了加帕尔在车上与东方素对视的情形。

有趣，真是有趣。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对不幸的人。或许，不止一对……

※

“姐姐，姐姐……”莫云杉追上东方素。

“云杉，你记住了，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们跟七郎认识的事情。”东方素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莫云杉。

莫云杉有些茫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七郎就是加帕尔，就是昊国的王子。如果被人知道我们认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莫云杉觉得东发生这么问，一定是有很严重的后果，只是她却断然想不明白，只得默默地摇摇头。

“我们是蜀国人，他是昊国的王子，万一有人心存不轨，拿这个做文章，我们就可能被判做通敌卖国！这下，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么？那是要杀头的！不仅如此，还会株连九族！甚至连街坊邻里都会被牵连！”东方素压低嗓门，悄声说道。

“什么！？这么严重！？可是，可是扎叔他们……都是好人吧……一路上都那么照顾我们。而且，我们也没有做什么通敌卖国的事情啊。”莫云杉撅起了嘴，不满地嘟哝道。

东方素轻叹一声，莫云杉这一根筋的人，活得还真是挺自在。

“我没说他们不好，只是，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以后，再不要跟人提起此事了，就算有人问起，也什么都不要说，知道么？”东方素伸手握住了莫云杉的手，使劲儿地晃了晃。

“哦哦，好的。姐姐怎么说，云杉便怎么做就是了。”莫云杉点点头说道。

东方素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莫云杉的手臂以示安慰。

莫云杉低着头，跟在东方素的身后。两人正准备继续前行，却听到一旁的餐馆里传来了吵闹声。

“别多事，回家吧。”东方素低声对莫云杉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便扑到了她的面前。

莫云杉吓了一跳，慌忙将东方素挡在身后。那人重重地扑倒在地，身上一股熏人的酒气。

餐馆的店家迅速跑了出来，周围也有人围了上来，这下东方素和莫云杉想走也走不了了。

“客官！客官！你醒醒啊！你还没付钱呢！”店家气呼呼地将那人翻了过来，东方素一瞧这人的面貌，不禁吃了一惊。这人不正是在河谷镇的时候，为了躲避追杀而逃进她房间的那名男子么？

东方素也不及细想，便对店家说道：“他欠你的饭钱，我来付。”

※

疼，头疼，疼得好像要裂开了一般。

睁开眼睛，就犯晕，闭上眼睛就觉得世界都在旋转。

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受控了。

恶心的气味不断地上涌，却又浑身乏力。

“快把他翻过！”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极其动听，犹如天籁。

努力眯起眼睛，只见着一片莹白的光芒，让人觉得温柔、圣洁。

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闭上眼，就像是在深海的漩涡中，身体不由自主地随之卷动。

“张嘴，喝点水！”

喝水？不不不，喝了不会被淹死么？

淹死？或者也不错吧？死了就不会痛了。好吧，那就喝吧。

“梆梆梆……”更漏声传来，每一下都让人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别敲了！”李青觉得自己发出了一声怒吼，其实，不过是虚弱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

李青循声望去，就见到一张绝美的面孔，有着一双紫色的眸子和一头银色的发丝。

“我这是死了吗？你……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