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竞听完喜公公的话，抬眼瞧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

喜公公见他脸上并无怒气，连忙又趁机劝了他两句，让他赶紧吃点儿东西，别累坏了身体。

这次王竞没有拒绝，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羹，之后摆驾去了清宁宫探望陈皇后。

清宁宫内，陈皇后仍旧卧病在床，那惨然的脸色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王竞瞧了一阵心疼。

想想这么多年来，陈皇后虽然也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到底这颗心也都系在自己的身上，王竞又怎么舍得看她如此。

“陛下，都怪臣妾没有教导好衍儿，可是，身为母亲，我也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陛下，如果衍儿实在舍不得东方法师，那就由得他去吧，您再另立储君，我也绝无怨言。”陈皇后有气无力地说着，满心的慈母之情溢于言表。

王竞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唉，你呀，就好好养病吧。衍儿他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我心里也一直希望传位给他。今日，他上书给我，表示要与那东方素一刀两断。”

“真的？唉……衍儿啊……”陈皇后心中大喜，但脸上却满是惋惜之情。

“可是，现在昊国的使者指名要迎娶慕容郡主，而慕容郡主也同意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有何难？重新给衍儿选妃不就好了？这满朝的文武百官、王宫贵胄中，难道就没有一位合适的女子堪当太子妃了？如果衍儿实在不喜，咱们可以先将东方法师送出蜀国，让他断了念想。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没那么想念了。再在他身边安置几位知情识趣的美人，再是百炼钢也会变成绕指柔的。又或者，将那东方法师留在安榕城内以观后效。毕竟，她有足够的能力，如果她能够真心辅佐皇儿，也不失为我蜀国的一大助力。”陈皇后气喘吁吁地说着，中间好几次都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王竞没有打断她，耐心地听完她的话后握紧了她的手：“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啊，衍儿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不过，他说三日内不要去烦他，你也别去触他霉头。你只管好好养着，若是你再不快点儿好起来，朕该有多担心啊？”

陈皇后听着王竞的话，脸上不禁泛起了些许红晕。这些温情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不论真假，她都感到心满意足。

半晌后，陈皇后说道：“陛下放心，臣妾并无大碍。只是，陛下您觉得，究竟是将东方法师留在这里，还是送走呢？”

“唉……如果真的将她送走，怕她投靠敌国。若留在这里，又恐日后养虎为患啊……”王竞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陈皇后想了想说道：“东方法师说到底也是个女子，这女子的心思我多少明白。而且，瞧着东方法师平素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一个会作乱的人。要不，请她来我宫里，陪我几日，让我好好瞧瞧，再做决定如何？”

“也好，不过，放她出来的话，她可是有法力在身的人，如果……”

“陛下无需多虑，这皇宫之中早有连天师设下的禁制，她伤不了人。再者，如果她真要行大不敬的事，正好名正言顺地将她拿下，您说是不是？”

王竞点点头：“好，一切就依你所言。”

※

翌日午时，陈皇后刚刚用过午膳，正准备小憩之时，便有人来报，说东方素已经传来，正在院外待召。

陈皇后有意想要看看这东方素的耐性如何，于是命人让她在日头下等着，自己则安安稳稳地睡起了午觉。

东方素安静地站在院子里，低眉垂手没有半句怨言。不时有宫女和太监从旁经过，一个个都偷眼瞧着她，一个个议论纷纷。

“哇，那就法师大人啊！真的是好漂亮啊！”

“那是，半妖呢！瞧瞧那发色，银光闪闪的！人类哪儿能相比？也难怪太子为她痴迷。”

“什么呀，你没听说么？太子已经放弃她了！”

“啊？那，那，那她来找娘娘干嘛？”

“是娘娘找她，不过，娘娘的意思咱们哪儿能知道？还是别瞎猜了！”

正说着，彩鸢走了出来，一瞪周围的人，吓得宫女和太监们全都闪得没了踪影。

“真是，一个个的，皮痒痒了吧？”彩鸢轻声嘀咕了一句，面带笑容，款款走向了东方素。

冲着东方素盈盈一拜，彩鸢说道：“有劳东方法师久候了，娘娘有请法师内殿说话。”

“好，劳烦带路。”东方素略一还礼，客气了一句。

彩鸢也不再多话，领着东方素进了内殿。

殿内，陈皇后歪在贵妃椅上，面色依旧惨白。凤目半眯，瞄了东方素一眼。

东方素不卑不亢地向陈皇后行礼问好，陈皇后微微点头，淡淡地说道：“东方法师见谅，本宫近日身体不适，多有怠慢。彩鸢，给法师看座、奉茶。”

彩鸢应了一声，将东方素引到陈皇后身旁坐下，又去给东方素斟茶倒水，跟着侍立在陈皇后身旁。

陈皇后上下打量着东方素，东方素眉眼低垂，并不回望陈皇后。

“东方法师为何这般谨慎？是惧怕哀家，还是怨憎哀家啊？”陈皇后淡然一笑。

“娘娘言重了，小女子不过一介草民，幸蒙圣恩封了法师的名号，却又如何敢倨傲？更不敢冒犯娘娘。若是小女子哪里做的不对，还望娘娘赎罪。”东方素起身向陈皇后行礼。

“法师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东方素没有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小女子斗胆一问，娘娘此番召我入宫，又故意施威，定是不满我与太子之间的事情。然，太子殿下已修书与我，我们已再无瓜葛，还望娘娘宽心。”

陈皇后眉头微微一皱，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半晌轻声对彩鸢说道：“你去吩咐厨房，今晚做几样精致小菜。”

彩鸢应了一声，连忙走出了大殿。

“东方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和哀家说话，就不怕哀家砍了你的脑袋？还是说，你仗着有法术在身，根本毫无畏惧？”陈皇后待到殿内只剩下东方素和她两人的时候，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