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在接到曹叡的指令之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往汉中前线，毕竟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场闹剧，那么上心干什么。

做肯定是会去做的，但是什么时候完工，陛下又没有给他具体的限制，怠惰一番又如何。

在他心里巴不得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场闹剧，在明月峡栈道旁的山壁上开凿壁画本就是异想天开。

何况这壁画开凿的内容还是要记录曹魏灭蜀之战的全过程，可灭蜀计划诚然已经开始准备，但尚未发动。

这直接在壁画上开凿灭蜀全过程这不是闹吗？这要是流传到后世，你要是灭蜀了那还好，要是未能成功，那不就是一个千秋笑柄。

邓艾在洛阳客栈内简单休息了一晚，喝了几碗姜汤暖暖身子。

次日，邓艾依旧没有要动身前往汉中的样子，这大雨刚停，道路依旧泥泞难走，倒是不如在这洛阳城内逛逛。

洛阳城连日以来的大雨，丝毫不减这如浪潮一般的人流。

尤其是东市和西市，这里的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番繁华景象。

自从曹叡开科取士之后，洛阳城内渐渐开始繁华起来，而随着曹叡有意扶持一些商人，洛阳城内也算是恢复了那么一丝盛世景象。

邓艾此前作为一个典农都尉，去过最大的城池也就是郡城。

上次前来洛阳拜遏陛下的时候匆忙，并未细心观察过洛阳城。在前往关中平原负责开拓屯田时，一心扎在了田地里，亦未去过长安。

此时在洛阳城内闲逛正赶上大集，人潮如涌，一行人根本走不快，只能是随着人流缓缓而行。

跟在邓艾身边的分别是阿奋和拉苏，是他从小在汝南长大的两个玩伴。

长大后也是一起在汝南进行屯田，如今邓艾被征辟之后，也带走了这两人，在身边做个亲兵。

邓艾对着周围许多没见过的稀奇玩意都很感兴趣，但也就仅限于感兴趣。

虽然这几个月陛下给他升职加薪，家境逐渐殷实，但他也不会大手大脚的。

“破浪鼓哟~公输锁~来一来，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正慢慢地行着，邓艾见旁边有售卖孩童玩具的小贩，心中一起，如今忠儿也已经三四岁的年纪，倒是可以买个。

邓艾将拨浪鼓收进怀里，忽然前面传来了喧哗之声，围观的人甚众，甚至将道路堵塞。

听着不像是有人在此闹事，邓艾倒是有些好奇，准备前去一观。

拉苏牵着马匹守候在人群外，阿奋跟在邓艾身边挤了进去。

邓艾挤进去一看，却是一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大汉高声地吆喝道：“在下石苞，渤海人氏，流落京师，铸铁为生，今铸得一口宝剑，不知各位有意购剑否？”

邓艾对此倒是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看着那自称石苞的汉子将一根毛发放在宝剑之上，瞬间断裂。

可是他的剑都是匆匆打制出来的，虽是锋利却是通体乌黑，更别谈什么装饰了。

加上他开口要价就是五贯钱，周围围观的百姓是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购买的宝剑。

卖力地大声吆喝的石苞很是无奈，如果今天还不能开张的话，他就交不起房租了，大概只能是露宿街头。

邓艾上前拿起剑来，看了看，还顺手掂量了一下，便大致知道了。

他虽然自身武艺不高，但是对于这些兵刃还是识货的，这确实是一柄宝剑，可惜太磕碜了一些。

邓艾将拇腹放在剑刃之上，就有一丝血痕，锋锐无比。

“郎君…”一声惊呼，石苞急道。

他本来就没钱，这人要是讹诈他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做些卖力气的活?

“无妨。”邓艾摆了摆手，随口问道，“你这剑卖四贯如何？”

石苞咬了咬牙，道：“实不敢欺骗郎君，此剑成本便要五贯，某也不敢多卖，五贯如何？”

周边的一些人看向石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有人买你的剑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想要讨价还价。

这城中也是有几家铸造兵刃不错的店铺，人家完全制作完成的上好宝剑也不过就是要三四贯钱。

他这把破剑有个冤大头要花四贯钱买还不卖，难道就不怕把人吓跑了吗？

到时候连个接盘的人都没有，哭都没地方哭去。

邓艾咧嘴一笑，“你是无甚生计？”

石苞涨红了脸，一个已经快三十岁的男人连糊口饭吃的本事都没有，实在是羞愧。

邓艾从怀中掏出四贯钱丢给了石苞，对着有些愕然的石苞说着。

“我观你孔武有力，不如投身于我麾下？这一贯钱算你买个机会？”邓艾笑吟吟道。

石苞见他如此行事，不由有些惊异，过了半响才缓缓问道：“你是谁？”

“某乃大魏荡寇将军。”邓艾朗声说道。

周围百姓对此并未感到什么意外，在这洛阳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有官身之人。甚至在接近皇城周围的几个坊市内，随便拍一板砖下去，五个有三个是有官身的。

石苞闻言却是大喜，投身军伍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他出身寒微，但却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小铁匠，一心想要踏入仕途。

但在这三国之中能够以匠人身份进入仕途的恐怕也就只有蜀汉的蒲元了。诸葛亮极为重视技术人才，任命蒲元为丞相府西曹掾，专事兵器打造。

而这蒲元也不负诸葛亮重望，在斜谷为诸葛亮造刀三千口，他造的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被誉为神刀。

马钧可并不一样，马钧是先担任了给事中的职位，闲暇之后才一心专研那些技术。

石苞现在身上没有钱粮，这天底下可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的事情了，一文钱就可以难倒一位英雄汉。

他原本是想要来投奔旧识许允，想要求取个一官半职，但到时候估计也就是个微末官吏，倒是不如投身军伍之中。

恰逢乱世，在这军中只要立下功劳，那升迁的速度可就比文官快多了。

在文官被世家把持的情况下，要么你有名气，要么资历老，否则想要升官那就乖乖后面待着去。

只见石苞果断答应下来，“某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