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从那天起，我便陷入了噩梦之中。”

雷天行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需要去学会质疑一切。在本体消失、记忆有误的情况下，我见到每一个自己记忆里有的东西，都需要重新验证一遍他们的真假。”

“这个过程很恐怖是吗？”

赵风有些同情地说道。

“比你能够想象的还要痛苦一万倍。”

雷天行语气听着有些不善。

“你不能想象，在喝水的时候，要先思考一下，这个物质到底能不能喝。”

“你不能想象，在吃饭的时候，要先思考一下，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你不能想象，在琢磨什么东西能喝、什么东西能吃之前，还得思考一下吃与喝的概念。”

赵风听完了雷天行的这一长串话，心下只有一片骇然。

直到这个时候，赵风才真正意识到，对方口中的最恐怖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

“不过也感谢这个恐怖的过程吧。”

雷天行苦笑着说道。

“刚开始意识到自己有独立的思考能力的时候，我还格外的手足无措。经历了这一番锤炼之后，我已经能够坦然应对现实的一切了。”

“所以你才会区分自己和雷帝本尊的关系。”

赵风叹气道。

“是的。”

雷天行语气坚定地说道。

“经历了这一切，我就再也不是最开始那个懵懵懂懂、只知做事的分身了。”

赵风闻言点了点头，这才理解了雷天行此前的一系列行为。

“那你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赵风突然提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哪怕不是为了寻找消失不见的雷帝，就是为了自己出去走走，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没有。”

雷天行摇了摇头。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雷帝消失之前，给我下过最后一个命令，那就是看好这座府邸。”

“可是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赵风一脸惊讶地说道。

“难不成他的这个命令到现在还能束缚着你？”

雷天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赵风的问题，而是沉默了一段时间，才重新开口说道。

“没有。只是我不想离开这里。”

“不想离开？”

赵风奇怪道。

按照雷天行刚才的说法，他应该会对外界的事物有很大的好奇心才对，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说自己不想离开雷帝府邸。

“我怕遇到我的本体。”

雷天行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但是雷帝已经死了。”

赵风很快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啊。”

雷天行一脸无奈地说道。

“我是听到后来的闯关者提及了这件事情，才意识到本体中断了心智链接之后，可能没多长时间就陨落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愿意离开雷帝府邸呢？”

赵风追问道。

“因为我发现，自己离开了雷帝府邸，就是一介凡人。”

雷天行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雷帝府邸内，我能够自由使用府邸储存的能源，匹敌仙帝谈不上，但至少是能和仙帝抗衡一二的存在。”

“但是我发现自己一脱离了雷帝府邸的帮助，我连一个普通的天仙可能都对付不了。”

“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在重新修炼，但是现在我也不过是堪堪达到金仙境界。”

说罢，雷天行对赵风放出了自己身上的气息，确实是金仙境界无误。

“你能接受这种落差吗？”

雷天行反问赵风道。

“我……”

赵风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答雷天行的这个问题。

但是赵风的这个反应，其实已经相当于给了雷天行他的答案。

“是吧。”

雷天行笑着摇了摇头。

“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在品尝过它的美妙之后，可以轻易放弃它。”

说到这里，雷天行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本体断开心智链接的时候，根本不担心我会放弃执行他给的任务吧。他就算是死了，还是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好吧。”

经过雷天行这番开诚布公的谈话，赵风彻底理解了对方的种种。

在了解了雷天行的过去之后，赵风的心里对他只有尊敬和同情。

尊敬，是尊敬他能够挺过这一切，真正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

同情，是同情他遭遇了这一切，并且至今被束缚在这座府邸之内。

“好了，我的过去就聊到这里吧。”

雷天行似乎也是说得有些厌烦了，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还是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经过雷天行的提醒，赵风这才想起他们两个人是怎么一路聊到刚才的那个话题的。

“对，你想要什么奖励？”

雷天行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不保证我都能提供。”

赵风他们此行探索雷帝府邸的行动，本来就是为了最终可能获得的战利品。

虽然通关成功的场景，和赵风想象得不太一样，但是对他来说，奖励和战利品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可以要几件奖励？”

赵风没有直接回答雷天行的这个问题，而是提了另外一个关联问题。

“看我心情吧。”

雷天行淡淡道。

“按理说，一个通关者只能获得一个奖励。但是鉴于你是万年来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我破例让你多拿几件也不是问题。”

“反正，现在我就是雷帝府邸唯一的主人。”

雷天行补充道。

“仙帝功法？”

赵风闻言当即开口道。

既然雷天行说了会多给自己几件奖励，那么赵风也就放下了自己心里的包袱，大胆开口试探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我记忆里雷帝修炼的功法。”

雷天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而是主动提醒赵风道。

“但是我不能保证这是正确的修炼法门。你知道的，我现在也只是用它修炼到了金仙境界。”

一万年时间，让一个普通人修炼到金仙境界，不能说慢，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快。

雷天行的言下之意显然是，他记忆里的雷帝功法可能是有问题的。

“没事，先给我来一份。”

赵风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

反正他又不是只能拿一件奖励，不需要纠结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