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长，这位是……”

能把恶鬼打散的人不在少数，但能把恶鬼打哭的人才就很少见了。

许世寅认为自己有必要和这位女士结交一下。

高老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强自镇定道：“哦，这是我师侄，也是道家传人。”

许世寅神情严肃地点头，跑去和沈瑛见礼，他的想法很简单，跑江湖嘛，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

“你好，我是许世寅。”

“你好你好，我叫沈瑛。”沈瑛和他握了握手，而后把他拽到了小陈和孙叔面前，热情道：“这是男……额，这是陈一洲，知名主播，这位是孙叔，你们认识一下。”

看着这一幕，车门口的高老头感到十分惭愧，看看人家这敬业的态度，这时候了都没忘了推进剧情……

许世寅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瑛介绍的这两人全都脸色惨白，双腿发抖地坐在座椅上，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要不是看到他俩身上没有伤痕，衣服完好，他几乎以为这俩也是鬼。

许世寅和这两人打过招呼，看着他们的脸色，有些好奇刚才在这辆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陈和孙叔其实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方才沈瑛制服众鬼的过程成功打破了他们之前对驱邪除鬼固有的刻板印象，原来只要道行够了，就算手里不拿符箓法器，抄起柳条也一样可以横扫四方。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沈瑛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小陈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她已经来到了公交车前门的位置，歪头观察着那个坐在驾驶位上浑身发抖的司机。

刚才她已经全部检查过，车上的鬼乘客都是原住民，没有外来人口，而据红衣小哥自己交代，他是几天前才刚加入到鬼公交的队伍里来。

其他鬼已经排除了嫌疑，那么现在具有疑点的就只有这个聋子一般的公交车司机，这货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后面发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说回头看一看，只是一个劲儿往前开，莫非……

沈瑛试探着道：“有人告诉你要在某个时间之前把车开到柳林镇？”

这话一出口，司机抖得更厉害了，他似乎出了很多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他皱着眉看了看沈瑛左手的柳条和右手的板砖，似乎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出口，而就在鬼司机纠结完毕想要张嘴的那一瞬间，在他心口的位置突然生出一团火焰，鬼司机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那团火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还不等众人有所动作，鬼司机就彻底化为了飞灰，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黄……”

算上刚上车时那句欢迎乘坐公交车，这是沈瑛第二次听到他说话，可惜只有一个字。

他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姓黄吗？

火光将鬼司机完全吞没的前一秒，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那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他也没预料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目睹了一切的高科长神情有些凝重：“指使他的人应该是在他身上下了某种咒术，一旦他生出背叛自己的心思就会灰飞烟灭，他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丁大满和许世寅感觉到不对回过头来时鬼司机已经被烧得连毛都不剩了。

而坐在车子中间位置的小陈和孙叔两人则是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都有些躁动不安，不过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又都恢复了平静。

“我靠！这么狠？”红衣小哥自从发现了沈瑛没有要杀他的意图之后胆子明显变大了起来，此时见前面有动静也飘了过来凑热闹，他比其他鬼物厉害一些，也更聪明一些，结合之前高科长说的话，立马就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沈瑛偏过头问他：“你认识这个司机吗？”

“不认识，这家伙是今天新来的，前几天都不是他开车。”红衣小哥道：“本来我还想收他当小弟的，结果这丫牛逼哄哄说自己上面有人，我俩干了一架，没有分出胜负，也就没再管他。”

以他这嚣张的性格会这么轻易放过人家？

沈瑛斜眼看他：“是你没干过人家吧？”

被当面拆穿的红衣小哥讪讪地挠了挠头，嘿嘿地干笑。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高科长说着话看了看小陈的方向，沈瑛明白他的意思是害怕这个会咒术的人是冲着男主来的，要她日后也多加留意。

于是点了点头道：“明白。”

鬼公交直播任务已经结束，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高科长和丁大满在这个世界的临时住所和柳林镇离得有些远，小陈和孙叔的皮卡也还停在西林村，现在是半夜，也不好打车，不过好在他们手头就有一辆车，虽然很破，跑得又慢，但总比腿儿着强。

一行人坐着公交浩浩荡荡沿着44路的行驶路线往回走，沈瑛怕这些鬼半路上又不老实，跑去坐到了最后一排，红衣小哥作为头号不安定分子被她揪着脖领子按在了身边的座位。

“其实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变成红衣厉鬼的？”眼前这个红衣服的小伙儿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比蒋媛还要小，之前的低哑声线也是他刻意装出来的，他的本音偏向少年音，很软萌的那种。

红衣小哥挠了挠头：“这个……我也忘了。”

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在死去变成鬼之后都会遗忘一部分记忆，生前经历的事情会变得模糊不清，能记得的，只有强烈的执念。

或许是因为遇到的第一只鬼就是软萌可爱的蒋媛，沈瑛并不讨厌鬼这个物种：“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啊，这个我知道，我叫冯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那个七。”提到名字，少年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已经很久没人问起过他的名字了。

这样的对话似乎能让他回想起一些还在做人时候的感觉……可是……做人是什么感觉来着？

哎呀，反正已经变成鬼了，这些都无所谓了。

冯七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开始唠唠叨叨的和沈瑛说着自己变成鬼以后是如何大杀四方，收了多少小弟，沈瑛则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向他投去嫌弃的目光，或者复述几句来自吴板砖的嘲讽。

渐渐地，生性活泼的许世寅按耐不住也加入了聊天，还把满脸不情愿的陈一洲和孙叔他们也都扯了过来，一群人和鬼聊得热火朝天，就连高科长也时不时插几句话。

负责开车的丁大满从后视镜中看到被一群鬼围在中间正张着大嘴傻乐的沈瑛，心中的感觉有些奇妙，不禁摇着头笑了笑。

这个人，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