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来得早，严良回答家中天已经黑透了，城中的百姓还处于兴奋状态，一天下来也不觉着累。

“老爷，卫老太爷已经在书房等着了。”管家的声音跟着严良一路往院子里走。

严良点点头，然后说：“去给卫老太爷说一声，待本官换下朝服再与他商议。”管家看见自家老爷此时紧锁的眉头没敢多声，答了声是就往书房去了。

严良此时眉头紧锁并不是因为今日之事不顺，而是因为方志泽的态度！那日他试探之下那两人还装糊涂，今日的举动确实让他有点看不懂了。

不过一刻钟时间卫老太爷就等到了严良。

“老太爷久等了。”严良进来就先赔礼，挥退了下人才开口说话：“此事已经成了大半，对亏了老太爷。”

卫老太爷喝了口茶，然后挥了挥手，“大人严重了，老夫不过是献点计策而已，成败与否还得瞧明日。”

客套一番之后严良才把今日殿中之事说给了卫老太爷听，但卫老太爷越听脸色越凝重。

“可是有何不妥？”严良看出了他脸色的异样，又细想今日之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卫老太爷抬头看了看严良，犹豫了好一会才说：“皇上单独留下太子有何用意?”

寿辰之日留下儿子享天伦之乐无可厚非，但却没留下太子妃和几个皇孙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猜这是多半还是和王爷有关。

严良陷入了沉默，今日皇帝并没有发作张启忠，也没有丝毫的暗示，反而是心平气和的揭过了盾牌破碎之事。

究竟是有意不追究还是等到秋后算账这都很难说。

“先生有何看法？”

“但愿是老夫想多了，怕就怕皇上另有打算，你明日在朝堂要万分小心，注意太子和皇帝的态度。”心里有一个想法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只是他暂时的猜想，只能委婉的提醒两句。

严良听出了为卫老太爷语气里的不安，随即点点头，然后说：“多谢先生提醒。”

“今日带头的人处理好了吗？”这带头之人说的当然是今日百姓之中带头起哄的那些人了。

“大人放心即可，人已经安置好了，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老夫这二子别的本事没有，弯弯绕绕的法子多着呢！”仔细一听还能听出卫老太爷一起里的那几分得意。

严良点点头，然后没有开口说话了。一时间书房里谁也没有说话，卫老太也猜想着皇帝的态度，严良却想着方志泽的态度。

依然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出话来，卫老太爷笑了笑，然后说：“大人要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严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下官想着方家跟先生家有几分渊源，确是怎么也看不透着方志泽的态度?”在他面前装糊涂又在必要之时帮他一把，不愿表明自己的态度。

卫老太爷也猜到了严良会问这个问题，他其实是不太愿意牵扯进方家的，毕竟这件事若是被皇帝或者太子知晓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天子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主动。

“方家二房的姑娘跟家中姑娘关系好，但咱们做大人的却不怎么走动，大人也知道卫家的处境。”卫老太爷顿了顿，想着卫家的情况，然后在心里不禁苦笑一番。

“要说着方家的态度老夫却也斗胆猜想一二。”

“先生请说。”

“方家兄弟二人尽管都在朝为官，大老爷更是官至高位，但却并不站队，因而不得太子喜欢。”他话没有说完，而是看了看严良的表现，他话说到这里，严良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严良也算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片刻就明白了他言语中的意思。

“先生是说方家在寻一个庇护?”皇帝的身子状况在朝为官的人都知道，说不定哪一天就驾鹤西去了，太子多疑，且手段狠厉，到时候朝中之人定是要大换血。

卫老太爷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水，过了片刻才开口说：“王爷手握兵权，且又戍守要地，只要不犯大错，就算太子登基有意为难那也无计可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严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他却还是皱着眉，“方家如今的态度是在举棋不定?”

“应是还在观望，毕竟朝中对于王爷的言语都不太好，难免将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在他看来，方家看上的是陆安北手里的兵权还有镇边王府的名声，但这却并不能让他们马上下注，毕竟前面还有个太子挡着呢！

严良点点头，在脑子里细细回忆着方家在此事上的态度。

“不知先生觉着如何，是否告知王爷？”他觉得方家都是聪明人，若是能拉入麾下，那定是一大助力。

然而卫大老爷却摇了摇头，“时机未到，大人再缓缓。”

他没说是什么时机，严良也不问，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两人在书房商议到了大半夜，还是在人来提醒才知夜已经深了，严良欲留卫老太爷留宿，却被婉言拒绝。

目送着马车离开，严良才转身进去，却碰上了出来给他送衣服的夫人。

“夫人怎么出来了，大冷天的。”拉着自家夫人的手往里走。

严夫人笑了笑表示无碍，边走边说：“本想来送送老太爷，却不想还是迟了。”

严良手顿了顿，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安慰道：“夫人放心吧，先生是个好的，一手教出来的王妃自然也是好的，笙儿会过得好的。”

被看穿心思的严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拢了拢披风，然后说：“我自然知道王妃是好的，笙儿在信里都说了。”

冬季的结尾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前半夜还能听到虫鸣，后半夜却是又下气了下雨，楚柘刚出宫门就下起了小雨。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大步的跨上了马车回太子府。也不知道皇上跟他说了什么，车夫明显感觉到了太子周身散发的冰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