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玲珑开了口，向郁青行了礼，“玲珑也祝郁青姑娘百年好合。”

清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实在无心观看她们的好戏，只跟着江归寻离开。

郁青双手别在腰前，始终无脸抬头看清言，面对聂玲珑的虚伪恭维，她也说不出话来道谢。

待清言走后，玲珑才现出真面目来，缓缓开口，“郁青姑娘当感谢我才是，聂清言失了意，也正如你我所愿。她这狐狸精还不是没斗过我们两个。”

“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郁青姑娘是怎么了？这不是如您所愿的吗？”玲珑一脸无辜，若别人听起来还真会以为是郁青欺负她。

可只有她们俩才知道，郁青若被她怂恿又怎会去做这种糊涂事？如今师姐妹反目，连殿下都好像有些讨厌自己来了。

自己这样做，又真是对的吗？可看到师姐向自己敬茶时，眼睛红肿似乎是哭了一夜，难道是因为自己才哭的么……

郁青没再理会聂玲珑，起身径直往清言房间走去。

……

“师姐……”她在门口叫着清言，而清言也正好在房中。

往旁瞥了瞥窗外的背影，清言只要一看身影就能认得那是郁青。她脱下自己的杏花梅花小袄放在衣杆上，转身给郁青开了门。

“外头寒凉，有话便进来说罢。”

清言这次给她开了门。

郁青却在意料之外，进又不是不进又不是，犹豫些许，却见清言皱眉道，“门外寒风凌冽，还不进？”似是有些不耐烦。

她最终也是进了。

清言叫她坐在桌旁，而自己却从手中拿了个小手炉来，递在郁青手上。而郁青却慌张摇头，“师姐，你瞧着更凉些，还是你抓罢。”

清言却讽刺地笑了，道，“又不是没从我手中拿过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她从师姐手中抢走了殿下……而如今，却惺惺作态地连手炉都不敢接。

郁青无言，接过清言手中暖炉，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这才转入正题来，清言坐在桌边，提起茶壶给郁青倒了一杯热水，递在郁青桌前。

那杯上的热气却逐渐湿了郁青的眼，她哽咽道，“师姐……”

“你爱殿下吗？”

郁青一愣。

清言随之又问，“郁青，你是何时对殿下动了心的？是在师父走后的相救，还是相伴的日久生情，还是……更早……”

“师姐，我错了。”

“应该是早就生了情罢。”清言轻叹一声，“你并未有错，喜欢一个人从未有错。”

忽然她话锋一转，“不过，又为何要强人所难呢？”

“哐当”一声，手中暖炉落在地上，郁青随之下跪在清言面前，伸手拉着清言的裙摆，哭诉道，“师姐……”

清言她知晓了，她早就知道了。她所梦见的，除了一些关于书中结局的未知梦，其余的基本都是现实上未发生的或早已就发生了的事。

或许于子忻还不明不白，可她聂清言有着这么一个金钥匙，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情。

“你知道老人与蛇吗？”

郁青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着清言，面对着清言提出来的问题，只能慌张地摇了摇头。

清言语气平淡，缓缓道，“有一老人在冬日雪地捡了一条幼蛇，见它奄奄一息于是乎便带回家去好生照顾，老人好吃好喝地供着，给蛇一个温暖住处。可结果，幼蛇变成了巨蛇，却不记老人恩情，生吞了老人。”

郁青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深层含义，她紧紧抓着清言的裙角，全身都在颤抖，道，“师姐……”

清言垂下眼睑，看着被抓皱的裙角，皱了皱眉，然后视线再次看向郁青，淡淡道，“郁青，你是老人，还是那条蛇？”

你是老人……还是那条蛇？

清言似是疑问，其实就是在说她郁青就是条恩将仇报的蛇！

自己心中打的鬼主意全被面前的人直接摆明了出来，郁青不停地磕头，声音都有丝哽咽，“师姐，我错了，我错了……师姐，对不起……”

她往前挪了挪，抬头抱着清言的膝盖，额头上的血渍清晰可见，“师姐，郁青只求做妾陪在殿下身边，若殿下娶师姐为妻，郁青必好生伺候师姐一辈子。”

额头上甚至留下血来，沾湿了郁青鬓边的碎发，也染红了她的衣领。

血与泪水同样湿了清言膝盖的裙子，她紧蹙柳眉，脸上无一点表情，只回答刚才自己问她的话来，“你是蛇。”

清言心中怜惜郁青，以为她与现代的自己同病相怜，便请求于子忻收留郁青。还顾着她的脸面，苦苦相求殿下让她不要做自己的侍女而是陪在殿下的身边伺候。

结果，却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去强人所难，靠这种手段上位，反咬了她一口，也反咬了于子忻一口。

清言最后搬出程旭来，道，“若师父在天上瞧见了，那又该会有多失望。”

她伸手，摸了摸郁青的头，温柔似水地看着郁青，却让郁青抖如筛糠。

郁青僵硬地抬头对着清言的眼，那眼里含着水色，温柔中却藏着刀刃，刀刀致她的命。

“师……师姐……”

清言眉眼含着春风水色，言语却冷如冰窖，“我早已不是你师姐了。”

她唯一的亲人，清言自以为在这本书中唯一的亲人，如今也背叛了她。郁青口口声声亲昵地唤她师姐，却在背地里任由聂玲珑叫自己狐狸精，丝毫都没有否认，丝毫都没有为她说句话。

清言忽然想起这从头到尾好像都是自己在说话来着，媚眼一眯，打量着抱着自己双腿的郁青，笑道，“这都是我在说了，郁青好像都没说什么，说吧，郁青要说什么？”

郁青松开抱在她腿上的手，又是扑通一跪，“郁青……郁青罪该万死。郁青不该这样做。”

“早知道不应该这样做，那又为何做了呢……嗯？”清言站起身来，拍了拍刚才郁青碰到的地方，似乎有些嫌弃。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能像于子忻那样放手成全所有人，既然郁青大错已酿成，事实也早已没有挽回的余地，那就得让她看看自己是真如她所愿与她共侍一夫。

她没那么好心，也没那么委曲求全。只不过，程旭与萧时若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犯下这般大错，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失望的吧。

养蛇的老人好生照料那条幼蛇，结果，仍会被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