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清只说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爹对娘愧疚太深，让他直接面对现实不为好。”

她见过爹的梦，也见过爹梦中娘的样子。娘坐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梧桐树下，旁边有一摇篮，摇篮中正是儿时的他们。

娘笑得温柔和祥，手中摇着拨浪鼓，鼓声听起来很是心宁。微风吹起，吹起地上的落叶，也瞬时吹掉了这美好幻想，只留下……

只留下江家正堂的那副棺材。

江思清想到这，心中便是一痛，她不忍将梦中的事告诉念言，生怕他比她还更难受。

明明他们从来没有感受到娘的爱，明明与娘没有一点感情，他们还是很想娘，也有一刻会相信爹所说，娘是还活着的。

即使娘死了，他们也一直明白娘是爱他们的，不然，娘又为何为了生下他们而选择自己去死呢？

见思清发愣了许久，念言不禁喊了她一声，“姐……？”

她这才反应过来，轻蹙着眉，“嗯？”

“你信娘还在吗？”

她信娘还在么？

即使已经知道残酷的现实，她也想像爹一样沉浸在娘还在的梦里。

思清勾唇一笑，眉眼间忽然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我信。”

悲伤的情绪在她眼里转瞬即逝，思清笑了笑，向他招了下手，“这个时辰估计楠姨在等我了，我先走了。”

之后她便也如江归寻般，背着手，脚步轻快地离去。

可还没离开院子，就被青青给堵住了。

思清一见青青就知道她又是来催自己和那些少年见面了，便立马看见她就跑。

“诶，圆圆！”青青望着她的背影，只见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无奈地叹了一声，“这孩子，一见我就跑。”

念言见青青来，便立马向她走去，先是向她行了一礼，亲切地喊她一声，“伯母。”

“诶。”

青青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个子的江念言，满心欣慰地摸了把他的头发，道，“团团果然是长大了。”

他将古琴放在身后，正准备离去时，却被青青抓住了手。

“你等等。”

他疑惑地看着青青，“怎么了？”

青青意味一笑，“你姐都已经十八了，既然我劝不动，你也该劝劝她。”

他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是这个年纪嫁给了你伯伯，而你娘也是这年纪嫁给了你爹，再这样不嫁人，以后都没人要的啊。”

本以为伯母今日变了方向来催他了，结果还是来催姐姐的。

念言慢慢扒开青青的手，脸上有些难堪，“伯母，这些也该是爹做主的，伯母和爹商量就好。”

青青却道，“你娘不在，你爹定是不会想让圆圆嫁人的，我该劝，你也该说说。圆圆该找一个好人家，以后我们这些长辈都老了你们又该怎么办？”

“伯母……”念言有些为难。

青青见他那般，最终也是心软下来不再缠着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既感觉为难便算了罢，不过伯母说的话你得听进脑袋里去，你姐，真的该嫁人了。”

“我去找归寻说去，思清再不嫁人，我们家小玉都不嫁人了。”

他点点头，见伯母离开后，自己也很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刚才因为还有思清姐在场，他没有将自己所问的话说出，于是便私自去找了江归寻一趟。

他知晓爹除了军营一般都在书房待着，所以便径直往书房走去。打开门一看，果然见爹在那。

念言将琴放在门后角落，后走上前去，轻声说了一句，“爹。”

江归寻抬头一见是他，眉眼微弯，心中早已知道他是什么心思，“说罢，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念言微微皱眉，“爹怎么……”

爹怎么知道的？

他弯起眉，勾唇一笑，目光却仍在那张画上，一一解释道，“你怎会无缘无故问我为何学琴？依你现在的年纪，定不是说半途而废，肯定是如今有想做的事吧。”

随之还不忘补充一句，“我之前告诉你为何学琴的原因，可不止因为你娘喜欢。”

江归寻之前还说过，若是想要实现他修行的梦想，便定是要学会琴。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样讲，可为了自己的梦想，江念言也如实去做了。

他从小就羡慕楠姨，有那样神的法术，可是就是不知为何楠姨从来都不教他，梦术却教给了姐姐。

念言觉得不公，还专门向爹那边讨公道，却只听爹解释道，“楠晏那法术，是只传女不传男的，不然为什么我也没学？”

“……”

他十分羡慕姐姐会法术，既然楠姨不教，那便自己去学！

见念言一直沉默着，江归寻便让他坐在桌对面，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眉眼含笑地问道，“既然羡慕你姐姐会法术，又为何不去燕云台选一次？”

“燕云台？”他微微一惊，为何爹还知晓燕云台……？

江归寻弹了下他额头，“臭小子，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意思就是……爹愿意让我去？”江念言试探性地问。

他点点头。

这去迷云山本来就是既定的事实，不然他也不会早些就让江念言学琴了。

既是要拜迷音上仙为师，那定是要懂琴的，他让念言学琴学律曲，就是为了他在以后能学得简单一些。

江念言见此，兴奋地跳起来，“谢谢爹！”

江归寻摩挲着画像中那女子的脸，目光柔和，也没理会江念言的喜悦。而他凑过去看，只见那女子端坐在位子上，目光似水，眸如星辰。

他知道那是娘，自己也看了很多遍，甚至不用看都能把她的模样给记清楚。

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光看画像便知道是有这个人，而这个人便是他们的娘。

他听见爹口中小声喃喃道，“清言，团团也长大了。”

真是奇怪，他早就长大了，什么叫也长大了……？

念言没有开口问，知晓爹如今是沉浸在自己回忆里了，便也不再打扰，很识趣地离开了。

他得赶紧收拾好东西，赶上立秋的燕云台选拔才是。

这迷云山的迷音上仙似最擅长古琴，他一定要拜她为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