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杜美尔·莫拉蒂求见。”

一个清朗的男中音在富丽堂皇的教皇寝宫之中响起。

“罗德尼，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称呼我为陛下，这个词汇里面的每一个字母都散逸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我更喜欢人们称呼我为牧师，为世间迷途的羔羊点亮一盏指路的明灯，然后安静的等待他们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神佑世人，阿门！”

一个皮肤松弛下垂，面带老年斑的普通老人，安坐在一只稍显破旧的布艺沙发上面，和周围富丽堂皇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和周围神圣的气氛也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由很多旧家具填充起来的家居空间，和很多普通人的居家环境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甚至相比起来还要更居家一点。

摆放单人布艺沙发的地毯上面凌乱的堆砌着一些物品，两只散发着臭气的袜子，一条汗衫，一条已经掉色的背带裤，歪道在地的文件夹，糖果零食的包装纸……

“陛下，裁判长大人求见。”

矗立在布艺沙发侧后方的罗德尼又一次发出提醒，依然固执的称呼陛下，罗德尼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显然对这个怪异的居家场景早已经司空见惯。

“哦？是裁判长求见？让他到会客厅等着，告诉他我很快就会过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人扯了扯披在身上的睡衣，身体向沙发的深处缩了一下，随手取出一根身材粗壮的雪茄，点燃之后狠狠的吸了几口，而后将雪茄叼在嘴上，伸手拿起一份放在身边的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赫然是齐天澜与巨伞蒲公英的合影……

在通往教皇寝宫的长廊之外，杜美尔·莫拉蒂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他的双手放置在胸腹之间，身着深紫色的礼袍，上面装饰着花样反复的金丝，以及璀璨夺目的钻石。

杜美尔的身后矗立着两个身着黑色重铠的大骑士，他们隶属于宗教裁判所，同样也是从属于莫拉蒂家族的附庸，是执行审判和抓捕的主要武装力量。

一行三人的身上散发着人畜莫近的冰冷的气息，和不远处负责守卫的教廷骑士团的成员的肃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场。

哒哒哒哒！

教皇身边的侍者罗德尼出现在长廊的尽头，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外走，没有任何想要加速的迹象。

如此一幕看得杜美尔心火暗升，过来这边本来就是有事，又是着急的不能拖时间的事情，而眼前这个身份低微的普通侍者，却丝毫也没有体会到裁判长大人的焦灼的心情，竟敢如此的怠慢，内心中如何看待裁判长大人的分量就可想而知了！

“罗德尼！等我蹬上教皇宝座的时候，一定把你调到西伯利亚去，让你明白怠慢莫拉蒂家族的首领究竟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杜美尔·莫拉蒂的眼睛里冒出了锋利的光芒，毫不掩饰的向罗德尼的眼睛里戳去。

遭遇到杜美尔锋利的眼神盯视，罗德尼很自然的低下了头，不肯和杜美尔的眼神直接遭遇，而后语气平和的说道：

“教宗大人请您到会客厅稍等，请跟我来。”

杜美尔敏锐的察觉到尽管罗德尼表面上显得谦卑，可实际上是绵里藏针，话语里面既没有喊他的职务，也没有叫他大人，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想到这里杜美尔更是怒火中烧。

可是，不论裁判长大人如何的愤怒，也改变不了罗德尼是教宗大人近侍这个身份，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教宗冕下的脸面。

甚至凡间教廷的规条上面还明确的写明了，冲撞教宗冕下的近侍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身位教廷审判机构的首席裁判长，杜美尔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尽管心里面极度的愤怒，裁判长大人也没有做出冲撞的举动。

此刻，如果眼神能够杀死罗德尼，裁判长大人就毫不犹豫的付诸行动了。

教宗和裁判长的政见不同由来已久，私底下的私人关系自然也并不和睦，凡间教廷的资深成员对此多有了解，所以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并不令人如何的吃惊。

杜美尔本人没有什么表示，其他人更不敢有所表示，一行人跟在罗德尼后面，到会客厅去等待教宗冕下的亲自接见。

实际上凡间教廷的日常办事机构不在这里，在教皇的寝宫的西面，而会客厅则是在三圣教最恢宏的圣伯多禄大教堂更南面的一座独立建筑。

事实上就是，教宗冕下把自己和裁判长大人的这一次会面，安排在近乎宫廷之外的位置……

尽管深切的知道教宗冕下不可能屈尊降贵的在寝宫里面接见自己，可是杜美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位高权重的自己，在教宗冕下的心中，近乎没有什么地位，和站立在路边的普通信徒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杜美尔·莫拉蒂心中的阴影面积就不由自主的增大了几分，想要接任下一任教宗的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明确起来。

“陛下，裁判长大人已经被安置到会客厅。”

罗德尼只是将杜美尔一行引领到圣伯多禄大教堂的入口处，就转回到教皇寝宫，引路的工作自然有其他人完成。

罗德尼的主要工作是服侍教宗本人，为杜美尔引路做一番姿态就好，没必要顾此失彼的亲自去完成，宗教裁判所的权限虽大，却还管不到身位教宗近侍的罗德尼头上。

“知道了，你都说了三次了。罗德尼，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你身上健忘的缺点，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老是称呼我为陛下，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叫一声牧羊人来听听？”

眼睛里放射着精光，眼神里满是期待，外表像是一位普通老人的教皇脸上，此刻竟带着孩童般纯真的笑容，目光清澈见底。

回应教宗大人的，是罗德尼表示否定的摇头动作，神情坚定无比，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哼！”

教皇大人赌气摔下了手中的报纸。

“给我沏一杯西湖龙井，再上几碟儿甜点，煮鸡蛋给我来两个，我要蘸着甜面酱一起吃！”

教皇大人目光灼灼的盯视着罗德尼，口中毫不停歇的提出了要求。

“好的，请陛下移步餐室稍候片刻，餐点马上就来。”

罗德尼面不改色的答应道。

“算了！不吃了！不吃了！帮我穿衣服，还是去看看裁判长有什么事。”

教宗冕下的反应完全没有脱出罗德尼的预料，这个老人对物质生活的需求一如既往非常自律。

罗德尼倒是希望教宗大人能够放松一点对自己的约束，活的劲量轻松一点。

“嗯，当我不知道吗？发生在云上城堡的叛乱就是莫拉蒂家族主导的！两个红衣主教再加上多半个宗教裁判所仍旧不能满足莫拉蒂家族的野心吗？难道非要本座将教宗的位置拱手相让才行？简直太过狂悖放肆了！”

教皇大人毫不遮掩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想必，不用等到教皇本人走到会客厅，凡间教廷的大部分高层就都知道了教皇本人针对此事的态度。

罗德尼深深的知道，宫廷生活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就连教宗冕下的起居，也会每天准时的出现在某些人的桌面之上。

只是，那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在教皇陛下真正下定了决心之后，即便其他所有的教廷高层一起反对，也不能够推翻和否决教皇正式下达的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