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王妃要复仇
作者:豆浆花开 | 分类:古言 | 字数:195.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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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悔意
他声音低沉缓慢,语调悠长和缓,一番情意诉来,却不闻半点回声,低头一瞧,却见着她的困意果真是又涌了上来,心中不由好气又好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将被褥又往上拽了一拽,看着她睡颜昏沉,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来,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双手环抱,闭目睡去。
夜深漫漫,窗外的清冷月色渲了满窗,却透不进那重重帐缦之后的床榻中去,自然也看不到,那榻上的威严天颜,此刻露出了沉沉柔意,环抱着怀中的女子,却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沉沉睡着;那臂弯的绝美女子,嘴角噙笑,伸手搭在那男子横亘在腰间的手臂,睡容甜美。
立在窗外的余成德望着了一院月色,夜风微冷,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这皇上怎地还不出来,莫非是睡下了?
可是这几日朝政繁忙,时辰都不凑巧,皇上来凉月宫也不过是陪睡一会儿罢了,怎地今日进去的时辰这样久?莫非是贵嫔娘娘留了,不会啊,贵嫔娘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兀自沉思着,抬眼瞧了瞧天色,已是子时过半,不禁望向了屋内,动静却是一点也听不见。他皱眉想了一想,突然听见院中哪处响起了“咯嗒”的一声轻响,顿时警觉地转过头去查看,却看着宫苑寂静,没什么异常。
他双目精炼,如火如炬,仔细地梭巡了半天,却是半分异常也没有看见,心中不禁起疑,难不成说,自己听错了?
他怀疑地想了一想,却是怎么也看不大出来哪里不对,便略略将心中的担忧放了一放,闭目垂手而立,打算养个瞌睡,他御前侍奉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绝技,站着打个盹也能消解半日清醒。
他这将将一合眼,却听见内殿之中传出微微的响动来,他耳朵尖得很,一听这声响,赶忙睁开眼来,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门扇轻启,邹浚生舒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微微矮身行了一礼,口中却不请安,邹浚生舒回身将门扇细心掩好,脸上的笑意微热,略略顿了一顿,对着门板兀自开心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向着宫门口而去。
余成德紧紧跟上,出了凉月宫的宫门,邹浚生舒的步履很见轻快,都有些飘飘欲然的形态了,余成德心中啧啧有声,这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可真真儿是这个道理。
邹浚生舒低头走路,心中的思索已从适才的狂喜,变为了深沉的缜密来。若是茗月有孕,这宫中的诸人自是不能多留了,他既已许了秋茗月一生一世,自然不能再同其他人一般。皇后之位已是小事,他要的,是同她缱绻一生,再没有旁人。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在尚且不能妥善处置之前,他决计不能将秋茗月置于众人眼前,置于炭火之上。
这后宫诸妃,好在他登基以来,还未大选,入宫随侍的都是东宫之时的旧人,便是这样,也很难割断这样的情意。如何安置这些宫妃,才是他要头疼的要紧大事。
一朝遣散,也必然有个合适的理由,否则秋茗月便难抵悠悠之口。
这遣散后宫之事,大晋开国以来又不是没有,太宗皇帝之时,便仅立了一位皇后,将宫中美人散尽,却得国民赞扬,国祚绵延至今,如今江山稳固,社稷安生,并无他顾。
他垂眸兀自思索着,便是回了景德殿,也是眼睛炯炯有神,浑然发亮,全然不曾有什么困意,余成德低声提了一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脸颊上带了一丝藏不住的笑意,道:“余成德,你看朕,像不像个做父皇的样子?”
余成德浑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见邹浚生舒神色自在,喜悦禁不住地扬在脸上,他愕然地愣了一愣,低声道:“皇上……皇上是说,贵、贵嫔娘娘……”
邹浚生舒拊掌大笑,笑声回荡在景德殿中,面上神采奕奕,站起身来道:“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
余成德慌忙跪倒在地,口中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邹浚生舒心中喜悦,笑了半晌,才低声道:“起来吧。”余成德站起身来,脸上笑意自然,道:“皇上大喜。”
邹浚生舒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笑道:“她终于肯为朕生孩子了。”
余成德心中暗道,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还不是闹着要避子么?这功夫不负有心人,贵嫔娘娘终于算是回心转意了。
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感念,那段时日,这景德殿中人人自危,便是想了法儿的哄着贵嫔娘娘开心,若是能得她展颜,这当值的御前宫人,都要烧上几柱高香才好。
那发起脾气来,如今想一想还是不堪回首,吃了挂落的不在少数,这天子一怒,好在是保住项上的人头,便算得上是可喜可贺了。
他赔着笑了一会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皇上,那可要奴才去凉月宫中安顿一番?”
邹浚生舒自然想过此事,想了一想,沉眉道:“此事不许声张,只暗中吩咐人照看凉月殿,不得有半分差池,若是还如今日一般,出了那样的岔子,朕便拿你是问!”
余成德心中一凛,忙领了命称是,见着邹浚生舒得了这样大的喜事,兀自开怀,只是夜着实深重了,便又提醒了几句,邹浚生舒心中的激动喜悦还未散去,余成德只好将明日的朝臣觐见提了一提,这才将他劝得入寝。
这边厢才刚刚消停,一道暗色身影迅疾如风影,掠过重重碧瓦,如同风箭一般向着某处宫殿而去。
那暗影如风如云,却在到的那宫殿之前之时,身影一顿,慢了下来,翻身落在了某处屋舍旁边,立在墙角处沉思不动,远远望去,却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夜来扶着白芷屋子的窗台,脸上说不上来是什么神情,落寞的思念浮在心头,又有几分后悔,如今看来,却是悔意要比那负气要多上几分了。
他拧着眉头兀自思量,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明知道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为什么还要置气与她争吵?惹得她哭,真真是自己不对。
他蹙紧了眉头,心中责怪自己的想法更是多了几分,此刻望着里间烛火俱暗,她想来是已经睡了罢。
正在思量之时,却听见清浅的脚步声来,他心口一窒,直直地回过头去,却听见窗扇“咿呀”一声打开,披着件单薄外衫的白芷出现在窗口处,眉头紧锁,神色间俱是忧郁伤神。
夜来脑中一顿,呆呆地望向她,白芷只是夜静下来之时,神思伤怀,不能入睡,这才起了身,想望一望这窗外的月色,推开窗,这夜风倒是深凉得紧,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垂头去拢外衫,却不期然撞进窗下一个痴痴的眼神中去。
两目这般一相望,都似是望进了一波心碎如斯的心湖中去了,俱是一呆一怔,倒是白芷先反应过来,嘟起嘴来,望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子中去了。
夜来站在当地,踟蹰片刻,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瞧着那窗扇开着,心中一动,却是头一次有些福至心灵,撑着窗棱跃了进去。待在屋子中站定,瞧见那夜色肆虐,将房中的帐子吹得翻飞,转回身去,掩上了窗子,这才回过身来,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白芷扭身回房,坐在榻边,一张俏脸上仍是负气满满,噘着嘴不吭声,明显是摆脸给夜来看,不想理会他。
她不说话,夜来这个笨嘴拙舌的,自然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日里,她叽叽喳喳地很是爱说话,他便是不发一言,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说话,也很觉得有乐趣,今日两人置气,白芷不说话,他顿时有些不大自在。
想了许久,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低一低头又算得了什么,夜来动了动唇,嗫喏了半晌,才道:“你莫要负气了,是、是我错了,说错了话,惹得你伤心。”
白芷听了这话,条件反射就想要张口刺他一刺,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昨夜和今日心中的难受苦楚,这话到嘴边,心中涌起的一股柔意却生生将那话头又给止住了。
“知、知道就好。”她脸上浮起红晕来,讷讷地道。
见白芷难得的温顺和柔情,夜来心头浮起喜悦来,上前了几步,声音也轻软了几分,道:“你今日不痛快,我也很是难受。”
白芷抬起眼来,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委屈又似埋怨,又带着平日里的泼辣,莫名有些娇媚动人的意味,看得夜来心神不禁为之一动,一时有些愣神。
满室昏暗,那月色浮华透过窗棱,攀在窗下方寸的地上,房中一时很是有些寂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尽管二人已有了婚约在身,白芷仍是觉得脸颊上烧得慌,低声道:“你……你快些回去吧,省得、省得被人瞧见了。”
夜来顿了一顿,心中委屈自己明明是和她被皇上和贵嫔娘娘亲口允诺指婚的人,却要这般的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转念想了一想,皇上和贵嫔娘娘不也正是如此么?
一时也想得有些开了,只是郁闷,这样的时日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两人前嫌顿释,空气中的凝固一下子便化了开来,夜来虽然应了她,到底是不甘心这才刚来就要走,一时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