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吕延伸出了手臂，右手轻舒掌心朝上，中指伸展着，指尖长出了一朵莲花，莲花从五瓣长成了七瓣又长成九瓣，最后竟长成了十二瓣，又从一层长成了两层，最终定为三层。

“灵山的舌绽莲花，原来是从这里学的。”

话音刚落，孙木一也单手推出，推出一个罗盘来，中央是太极图，周边是八分的扇区和字咒。这罗盘浮在空中，“奇门遁甲之术，竟也是源于此地。”

吕延说：“可以了。”

孙木一也道：“可以了。”

两人同时动手了，莲花变成了飞花，在前方铺出一条路来，罗盘飞向了路的尽头，在远方闪着淡呀淡的光，好像海上灯塔。

“上路吧！”吕延说道：“绝人之路！”

他们走上了鲜花之路，空中流光也化作了飞花，孙木一问他：“即是绝人之路，干脆别去了。”

他知道这句话并非孙木一的本意，“绝人之路即道痕。你已经不惧死了，何惧之有？”

两人如同郊游一般慢行，其实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不过才走到第二十八步，就踏入了火中。

四周全是火，脚下也是火，蓝色的火，已经入火中就出不来了，无论怎样迈步都在火中，这火其实温度不高，却实实地焚烧灵魂，他和孙木一都起火了，这火是绝对扑不灭的。他无奈道：“刚复活了，这回又得死一次了。”

话音刚落他们被烧成了灰烬，在鲜花之路的开端，他们又再现，再上路，走到上次的地方，他们踌躇了良久，

“你的高见？”他问孙木一。

“我不擅长问路之道，你来吧。”

他们就往左迈了一步，顿时踏入了暴风里。他们不是在风眼之中，而是在龙卷风的最狂暴的边缘处，几个呼吸间他就被吹得千疮百孔，“又错了。”他惨笑，飞灰湮灭。

再回起点，“我们被困住了。”

“回去吗？”孙木一说。

“再试一次！”

还是在上次的地方，他们踏入了冰河之中，几乎瞬间就冻成了水晶，然后碎了。

再回起点，他们成了迷路的人，不知该往哪里去。他俩一旦静下来，一切都没了变化，不动世界里时间也没了概念，既不是静止也不是飞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吕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既然是无生之地，为何求生呢？”

他拔剑，又舞起了那套剑法，剑风把飞花之路搅散了，花在空中飘荡着。他的剑积蓄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好像蝴蝶翻飞无迹可寻，突然又如毒蛇一般找准了方向，刺中了空中的一朵花，剑尖翻转，他把花送入了口中。然后他中毒倒地了，翻滚了几下后就化作了飞花，飞花又化作了流光。

孙木一呆若木鸡，没有下定决心。

空中传来吕延的声音，“你还是放不下吗？别忘了你的道。”

孙木一踌躇着，心里必然是翻江倒海的，意念摇摆了，这在以前是绝难发生的。

空中的流光涌动着，向前去了。

孙木一不再犹豫，向前招手，罗盘飞回了体内，整个人化作了罗盘，又散作了流光。

流光飞舞无声无息，无休无止无迹可寻，好像两人从未来过这世界。

没法说过去了多久，是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海枯石烂，这个环境里没有一顿饭也没有海枯石烂，让人无法抓住时间的毫发。要想回忆自己的人生，十遍也是够的，可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一开始又戛然而止了。

总之，正值百无聊赖之时，在遥远的别处，流光中掉出了吕延和孙木一，两人都摔得七荤八素，躺了好久才起来。

“呵呵，”吕延笑道，“捡条命。”

孙木一空洞洞的看着上方三尺的空间，“化作虚空的感觉真好。”

两人爬了起来，放眼望去是无尽的森林，每一棵树干都是笔直粗壮的，像从地下喷出的一道道黑光，直通到天上才开枝散叶，没有光，空气是灰蒙蒙的。他从眼前的树干上抓下了一块皮，闻了闻，“整个鬼界都是虚幻的，这些树却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怪哉！”孙木一也很不解，“虚空之力能把万物腐蚀掉，可这些树却饱含着世俗感情，好像活生生地从人世间搬过来的。”

话音刚落，所有的树干都开始脱皮，一块块皮脱落到地上，空中充满了木屑的味道，树干上的字显露了出来。眼前这棵树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蚩尤。

吕延盯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眼前突然一亮，“树葬？！”

说罢一剑刺在字上。

砰地一声反震，他倒飞了出去，撞在了身后的树上，嘴角出了血，剑也脱手掉在地上。再看他剑刺中的地方，树皮破裂，蚩尤两个字也破损了，树皮下是被掏空的空穴，放着一个死人。这人死的很安详，铜头铁额生有两角，脑袋像牛头，身体像铁水浇铸的一样充满了力量。

“不是说他有三头六臂吗？谣传？”他纳闷。

“非也，正如觉尊有法身、报身、应身一样，传奇人物也经常如此，这里葬的应该是他的法身，至于三头六臂九趾之类，多半是他的报身。”

吕延觉得言之有理。

再往前走，一个个名字，只有名字没有生平，连最简单的墓碑都不如。风伯、鲲鹏、纣、吕布、李元霸、后羿。

在孔子的树前，孙木一并没有感情汹涌，只是静静地看着。

吕延问：“你好像对儒家的祖师爷不太崇敬？”

孙木一神情复杂，“儒是我的荣耀，强大而严谨，可传承中缺少一种有活力的东西。我时常觉得是孔丘故意的。”

“什么东西？”

“怀疑，就是怀疑。”

吕延点点头，“独立的思考。”

“过来！”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两人对望一眼，向着声音方向走去，森林广袤无垠，走着走着就没了方向，幸亏呼唤声又响起，“过来！”

顺着一声声的呼唤，他们来到了一块开阔地，有一块石台，石台上有一本黑皮书，书皮上是暗金色的两个字：夺命。

“术数祖书！”孙木一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