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老娘今天心情好，就不理这个胳膊肘曲里拐弯的大侄女了。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你们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看着秀气了不少？”

“当然不同了，我们窈窕还帮你拔了眉毛呢！”

张莺就是一个不会看人眼色的，更是对于自己一直徘徊在被打边缘一点都不自知。这会儿更是疯狂地试探着她大姑的底线。

也亏得张莺这会儿只顾着看自己的眉毛，没工夫收拾她。

“不说还没在意，我这眉毛修得更好看。”

张大花对叶窈窕的手艺有着大大的福气，林红家的这个闺女以后还是对她好一点吧，这就是个宝贝啊，以后说不定就要找她呢？

村里妇女除非是结婚当天讲究的人家会给闺女用线去脸上的汗毛，至于修眉，以前可能有，但是这一辈的人可没这么多的讲究。

张大花竖起镜子仔仔细细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因为眉毛修成了个弯月而变得好像在笑的自己，觉得有点陌生。她是甚至还用手戳了戳自己的眉头，而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轻轻地戳了戳。不多时，张大花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镜子里的自己干净、好看得一如当年。

“叶窈窕，我大姑怎么在这儿发呆呀，她是不是被自己美呆了？”

张大花的耳边，张莺喋喋不休着。

“只要不放弃，就会改变的。”

叶窈窕随意地说了一句，顺手将张莺额头上散乱的刘海轻轻拂了拂。这姑娘火力大，大冷的天，硬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从这也可以看得出刚才张莺对林红的事情有多上心。

张莺转头看向叶窈窕：“真的么？”

叶窈窕挑眉却没有回答，仿佛她刚才不过是随随便便说了一句话而已。

“叶窈窕，你说我这样的人，还能改变么？”

张大花说完，不等叶窈窕回答对着镜子里的那个好看的人苦笑了一下，人就站了起来。

“一个人只要有决心就能够改变，不管是外形还是内在。记着，八十岁不怕晚！”

叶窈窕沉吟了片刻，冲着张大花的背影，轻声说道。

“叶窈窕，你是说我能变得好看是不是？”

张莺根本就没看出她大姑和叶窈窕话里话外的机锋，开心地跟叶窈窕探讨：“你说话要算话，别忘了答应我的。”

“当然！”

叶窈窕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前头那个走得迟疑的身影上。她轻叹了一口气，就此揭过这一茬。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一个人要想改变其实不难，难的是她想不想改变。

叶窈窕怎么会没看出张大花刚才就是想要自己开解她，可是大道理那么多，说出来激昂有什么用？再说，她就不是个交浅言深的性格。虽然张大花这回急流勇退，但不代表叶窈窕就此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张大花没能得到叶窈窕的鼓励，心里有些失落。

“只要有决心，什么时候都不晚。”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这句话，张大花熟练地走到村部，却又立刻转了回去。

难道真的能改变？可以么？张大花摸着自己漂亮的辫子，心里有点小激动。等她迷迷瞪瞪走到自己家，看到熟悉的房子，心里居然莫名有些激动。

张大花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她家男人武奇当初可是狠夸过的。推开了门，没人理她。又走了几步，却见小锅屋里有个身影在晃动。张大花以为是自家婆婆刚想走开，再仔细一看，就见她家男人正在添水做饭。等张大花扶门站着，武奇仿佛没看到她一般，头都没抬。

“饭做好了没有？”

张大花款步进了锅屋，新修的眉毛挑得老高。看来婆婆今天不在家，不然她男人是不会自己烧锅做饭的。

“刚添上水。”

男人说话的时候顺便瞟了张大花一眼，这么一看，眼镜不由就直了。

“大花，不怪你去叶窈窕那里，今天你看着倒是不一样了。”

张大花冷哼一声：“哪里不一样了，还不快点做你的饭。”

男人却扔了烧火棍，三两步走到了张大花跟前伸手摸了摸张大花的辫子。张大花嘴上虽然没好话，可是被男人这么一摸，脸上的笑怎么掩也掩饰不住了。

“大花！”

男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张大花的脸，张大花立即飞了他一眼。男人就仿佛是被电了一样，两只手立刻都伸了过来。

等张大花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自家男人这要干什么，张大花自然是一清二楚，她不仅不拒绝，甚至还隐隐有点期待。也许，自己能改变，说不定以后会好？

缓缓地闭上眼睛，张大花的眼前仿佛又站着一个憨厚的少年，在她最饿的时候递给她半块黑面饼子。还是这憨厚少年笑着说她好看。

“大花！”

武奇摸着张大花的辫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嗯！”

张大花闭上眼睛，应了一声。

“大花！”

“嗯！”

张大花心情激荡，声音越发温柔。对，没错，就是这个声音，从前男人就是这么温柔地喊着自己。牵着自己的手，然后附上自己的..

“大花，张大花！”

梦魇般的一个声音，刺耳更惊醒了两个人。

不多时，张大花的眼前就出现了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张大花还没有说话，身子先是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

武奇看着被自己推开的张大花，有点愧疚。忙要过去扶起她，却被张大花躲了过去。

“武奇！”

可能是因为没人理会，声音越发尖锐。

武奇羞愧地看了眼张大花喊了一声：“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去扶张大花。

张大花这回倒是没躲开，任由武奇将她扶起来，对着来人喊了一声：“妈！”

武奇娘却冷着一张脸，就仿佛受到了什么特别大的羞辱一般冲着张大花张口就是一句：“不要脸”

张大花一把推开武奇：“你说谁不要脸。”

武奇忙小声劝她：“大花，咱妈心情不好，你就当没听到。”

“放了屁还有臭味呢，我怎么能当没听到..”张大花一把推开武奇刚要继续骂，迎面飞来一个巴掌，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