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身边人。”楚奕气息极其微弱，莫凝香见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将目光从琉璃身上移开，趴到他的嘴巴旁，听着他说，“安荣，我要死了，不能兑现给你的承诺，无论是夫婿，还是大哥，我一直……咳咳咳，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哪怕是死了，我也会庇佑你。”

莫凝香心底一震，眼睛霍然睁大，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楚奕，你怎么这么傻？”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爱而不能爱。楚奕笑笑，“我不傻，死了也好，活着，受煎熬。”

莫凝香哭得更凶，伸出手摸着楚奕的脸。她知道他说的受煎熬是指她，爱而不能得，妻子变成皇妹，这变数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楚奕唇畔的笑容停在那里，手，落下了。

莫凝香眼睛用力一闭，喉咙哽咽，心里生出无限的愧疚。她睁开眼睛，眼底的温柔殆尽，轻轻放下楚奕，转过身子站起来，目光冷酷地看向琉璃。

她冷笑一声，“我刚才已经给你逃走的机会了，你不要，莫怪我无情。”

琉璃面色严肃，与平常的唯唯诺诺相比，此刻多了一份凌然。

“小姐，楚奕，是奴婢杀的。小姐若是要杀了奴婢，奴婢心甘情愿，绝不逃跑。因为，这是奴婢欠小姐的。”

莫凝香目光如剑，射到琉璃脸上，向前逼近几步，霍然拔出自己的佩剑，“你以为……我会饶了你？”

琉璃摇摇头，“小姐念及旧情，可琉璃杀了太子，即便是小姐对琉璃有旧情，也断然不会原谅琉璃。琉璃心中有数，今日必死无疑。”

“好一个今日必死无疑。”莫凝香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讽刺，“若是我今日没有碰巧回来，你早就把楚奕的尸体埋了，还在我身边做那个规规矩矩的丫鬟，不是吗？琉璃，你明白我的是真相，是一个解释。”

琉璃对上莫凝香的目光，莫凝香的眼底，尽是一片清澈，却也冰寒，是遭受她的背叛之后心里极度的冰冷才会透出这样的眼神吧。

“小姐，还记得奴婢前些日子跟小姐说的吗？奴婢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奴婢的心里只有任务，今日杀了太子，也是因为他妨碍了主人的人任务。奴婢是利用小姐和穆太子之间的事情刺激太子，在小姐的夜莺羽上下的毒，太子一时嫉妒，放松警惕，奴婢才能成功。这，便是解释，奴婢就是如此一个心肠恶毒的人，小姐杀了奴婢吧，杀了奴婢，才能给太子报仇。”

莫凝香俯下身子，伸出手掐住琉璃的下巴，紧盯着琉璃的眼睛。楚奕曾间接提醒过她琉璃很危险，她也意识到了，可她却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对她，总能将她心里的恶念打消。如今看来，反倒是自己的执念害了楚奕。

她的眸子里散射出惊心动魄的寒光，“你是穆栖修的人吧。”

琉璃浑身一颤，从未如此害怕过，一双眼睛里面充盈着惊慌的光芒。莫凝香目光炯炯盯着她，那光逼得她睁不开眼睛，也无法继续编造谎言。

她选择了沉默。

莫凝香笑笑，笑的苦涩。“我一直都好奇，为何将军府满门抄斩或流放，唯有你一人平安，我开始以为你是萧炎的人，可今日才发现自己猜错了。难怪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穆栖修的掌握之中，难怪我带着司琥军前往北梁穆栖修便在渡口接应……穆栖修带兵在城下逼降，你又在这个时候杀了楚奕，琉璃，你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忠心的狗。这四个字宛若一把力刀一样插入琉璃的心口。“小姐，真会讽刺。”

莫凝香目光冷酷，“会讽刺的人是你，呆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明知道我怀疑你，却还利用我们之间的感情，伤害我最在乎的人，你就是在讽刺我，我愚蠢，我活该，不是吗？”

“小姐，当真以为琉璃一直在利用小姐吗？”琉璃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波澜，满脸的悲怆。“奴婢若是单纯利用小姐，何必在此请罪弥补自己的过失？”

莫凝香微微敛眸，“晚了，琉璃，一切的恕罪已经晚了。我现在之所以跟你在此逗留，无非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要亲口听着你说，穆栖修，究竟是怎样的人。”

琉璃沉思一会，莫凝香又开口道，“不过你说与不说，我都会杀了你。”

琉璃声音满是悲戚，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目光虚了，似是看着极远处的地方，“太子。”她磕了个头，“琉璃已经帮你出去心头大患了，琉璃完成了任务，琉璃对得起你。琉璃唯一辜负的人，便是小姐。”她将目光移到莫凝香脸上，“琉璃如今就还小姐一个真相，太子若是怪罪，便怪罪琉璃好了。”

莫凝香长呼一口气，握紧手里的刀柄，见琉璃满眼悲伤地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冷酷。

琉璃一件一件道来。

“小姐，奴婢本就是太子安插在莫府的细作，服侍小姐，也是太子的意思。太子虽然明奴婢监视小姐，可他对小姐绝无恶意。”

“莫钟离是太子杀的，太子通过安插在莫钟离身边的眼线，早早得知小姐的身份，在谋划萧国的内乱之前便利用小姐身份一事威胁莫钟离，让小姐拿着司琥令离开。太子深知莫钟离阴险狡诈，敌对穆国，不得不除掉。利用完莫钟离，为了永除后患，便借着小姐偷走令牌“投靠萧国”一事借莫寒云之手通报给萧皇，萧皇大怒，出乎莫寒云所料，他要将莫家满门抄斩。”

“后来萧皇才知道北梁撤兵一事，可莫府上下已经满门抄斩，萧皇心狠手辣，害怕小姐将来为莫府寻仇，虽然小姐立功却还是要将她处置，永除后患。萧皇逼迫三皇子，只要他亲手杀了小姐，便可以将他立为太子。三皇子还是心软，配合太子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将疯掉的安荣公主放到民间，用小姐代替她。一旦小姐嫁到楚国，即便是萧皇发现，也会顾忌和楚国的关系，把这个谎圆下去。于是，太子和小姐一起来到楚国。这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