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段立峥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

她总是那么平静，胜败不怒，去留无意，宠辱不惊。

段立峥很爱看她笑，即便不是大笑，都透着说不出来的率真。

但都比不上此时她在马背上策马奔驰时畅爽的大笑。

少女纵情欢笑着，俯仰间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笑容在明媚的日光下闪闪发亮，伴着随风舞动的鲜艳红衣，整个世界都仿佛敞亮起来。

眼前的情景是那么的感染人，段立峥的嘴角也情不自禁浮现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少年长啸一声俯身催马，不甘其后迎头追赶。

两匹马越来越快，双骑绝尘，身后马群隆隆，众马奔腾，是乡试武试场上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

“天爷。这是实在是……”围观的考生和民众再次发出惊呼，只觉得眼睛好像不够用。

“居然有人能这样骑马……”

“段公子居然一直追不上她……”

年华藏的耳朵动了动，敏锐的察觉到了舆论的变化，围观的民众不再只议论段立峥，也不再只诋毁朱九。

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惊世奇观上，无暇再去顾忌什么性别身份婚约。

看到这样让人男儿热血沸腾的画面，除了真正心术不正之徒，又有几人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这红衣女子……

就在他正想着的时候，围观人群再发出惊呼。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领先的两匹马已经在马场上无靶的跑道上跑了十圈。

弓马技勇。

骑射骑射，按照流程，到了考验弓射的时候了。

射箭在马场旁边的校场，那里有布满各种障碍和靶子的跑道。

而民众们发出惊呼是因为这两匹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导致负责打开马场和校场之间围栏的府兵根本来不及开栏！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匹，那速度实在是太快，快到让人瞠目结舌，领先其他考生近一半的时间，一旁的府兵完全没有准备，就看到一枚黑色的炮弹冲来，就要一头撞上木栏。

笨重的木栏有一人多高，需要四个府兵合力才能打开，领头的府兵只好拼命挥动手中的旗帜。

府兵大喊着停下，眼中露出绝望，他的声音完全被马蹄声掩盖，而且发现的时候头马距离栅栏已经只剩不到百丈了！

这样的速度，就算骑手想停也不可能立马停下，会连人带马撞死在木栏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府兵却发现马上的人脸上没有惊恐，反而在对自己这边喊着什么。

离的越来越近，然而府兵听见了。

她在说，“让开。”

在场所有人一愣，随后挥旗的府兵大喊，“全部退让！”

在众人的惊呼声，朱鸾骑着黑马速度不减，以寻死一般的速度朝围栏狂奔，就在众人以为等下就是撞死人的砰的一声巨响时——

大黑马一声嘶鸣，少女勒起缰绳，马身以不可思议地角度直立而起，黑马抬起前蹄纵身一跳，红衣从空中划过，留下一片残影。

这一幕太美了。

看着的府兵说不出话来，可怜身为武将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寥寥无几的词汇找不出能形容这个场面的话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随后，就在那一片红云飘走之后，段立峥的马也到了。

继朱鸾纵马越过栏杆后，青衣少年声音清越，一声轻喝，身下黑马也行云流水般飞跃栏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那是徽州第一公子的风采。

真是好看啊。

考生也好兵士也好家眷也好官员也好，此时此刻都只剩下赞叹。

伴随着马蹄落地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都重新提起，后面的马群和其他考生被拉下太多，还未进入校场。此时射箭的校场，已经真正成为了那两个人的舞台。

弓马技勇计分只有两个标准，一个是速度，一个是中靶数。

每人十枝箭。

这一场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已经毋庸置疑，但所有人的心中此时只剩下一个疑问。

谁是第一？

在刚刚的赛马中，虽然段立峥一直没有追上头马，但骑射骑射不光是速度快才行，射箭上更容易拉开差距。

谁会在这场角逐中胜出？

是段二公子还是朱九小姐？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校场上的情形。

因为过于专注，甚至忽视了一些事实。

如果在寻常，根本没有人把段立峥和朱鸾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

但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焦着在那一对惊才绝艳的男女身上，无暇他顾。

马棚边一片喧腾，所有人都被气氛感染，其他考生都被无视，不少少年握拳朝场内大吼，现场一片热烈。

“朱九小姐到箭筒边了！”有考生兴奋的大喊。

乡试武试中的羽箭不事先配发，而是树立在校场中，每个箭筒都有编号。

红衣少女身驰如风，掠过箭筒边，弯腰伸手。

“哎呀，抓了三支箭！”修行者运力于目，盯着朱鸾的手大喊。

抓箭也是有讲究的，因为箭筒被固定身上也没有箭囊，校场上总共有十个剑靶分布在不同的位置，如何用最短的距离，携带能够携带的箭射完所有靶子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果然是射双箭！”

朱鸾一只箭叼在嘴上，另一弓搭两箭，只听空中“嗡嗡”两声，两支羽箭飞往不同的反向！

“好箭法！”马棚边银甲卫一跃而起，情不自禁拍着大腿道。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居然会射双箭……”

高台上方伯年边站着一高一矮两名黑甲卫，其中高个子的黑甲卫看着远处校场上的情形喃喃道。

双箭。

看着是一起射两支箭，其实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搭弓两次，如此才能让两支箭射向不同的方向。

在实战中是非常具有迷惑性的招式，技术超绝眼明手快的弓手能做到只让人看到射箭一次。

就如刚刚那个小姑娘一般。

如果这样的速度再配上命中率……

两支箭如流星飞向不同方向的草靶，众人的眼睛都不够用了，看到一支后立马去看另一只。

“到底射中了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