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作者:盛月公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15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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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遇奇人
远处,一轮耀眼如明珠般悬在云海之巅,随着云雾幻波时明时暗。
双臂为枕,我躺在洗心池边的一块山岩上,静看着头顶苍穹青天流云,默听着身边潺潺的雪水声,试图把混乱的心融入这方宁静中。
我不是应该在无尘殿跳舞吗,怎么转眼却来了洗心池边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也想得糟心。
聚仙阁上的一舞,我回想了不下百遍,丝毫找不出有什么失误和差错的地方;而再那一舞前,我很自信说,自己多月苦练的飞天那罗舞定能惊艳对方,引得天欲宫宫主拍手称赞。
可奇怪的是,那段展现自我的期间,我没有听到对方一星半点的称赞,更没有所谓鼓掌喝彩,反觉得自己是个搔首弄姿的跳梁小丑,强撑着底气与自尊,在对方面前艳俗无比谀地舞着。
到最后,连琴师的曲子都没弹完,自己先被这冷场给打败了,进而选择了逃之夭夭。
究竟是哪里令对方不满意,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然始终没有一点定调。
心烦意乱间,我探出一只枕着脑勺的手伸入溪流中,轻巧地从溪水里捞出一块浮冰,像在报仇雪恨,撕肉嚼骨般愤懑,咬啃着冰菱消心火。
“上次吃雪,这次吃冰,你对冰雪是有多情有独钟?”
心火正旺间,忽然耳际边炸起阵打趣,惊慌打翻满心的我立马麻溜地爬起身来。
回头一望,我颜色间惊慌又重了几分:居然是他!
这个打趣我的男子印象极深,因为半年前金婆婆的那场事端,这个无端出现在女奴院玉衡峰附近的男子,曾是一度力证清白的关键人证。
定睛审看了对人良久,胖瘦变化间我没多大印象,不过他此时一如既往白绫覆眼的出场方式,倒是格外让人记忆犹新。
而此时,男子自若地踩着高低不平的溪石向我靠近,跳上另一块距离我不到两尺的溪石间,顺手从溪流中捞起一块冰。
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他咬了小坨,嚼了嚼,挺纳闷地问到我:“没什么味道,可怎么你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顿时,我因尴尬而红了面,立马把手中冰丢回了溪水中。
“你这人好奇心还真是重。”
“换了谁见你这样,都免不了好奇心重。怎么,他们又不给你饱饭吃,可是犯了什么事?”
“口渴而已!”
大约是不喜这男子的玩笑口吻,我语气间颇为不耐烦:“公子你哪只眼睛瞧出我犯了事,难不成我脸上会写事?”
“脸上是不会写事,然姑娘可别忘了这里齐天峰,且又临近宫主的无尘殿,不是谁都可以在这洗心池附近自由地来来去去。”
“我住在暮雪院,一时心情不畅来此透透气,不算碍着谁吧?”
不甘示弱地反驳了他一句,我亦振振有词地反问上对方:“公子你呢?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齐天峰这森严地进进出出。”
“姑娘是在质疑我的来历?说来我们可是齐天峰上的邻居,你住暮雪院,而我住无尘殿。”
“你住在无尘殿?!”
心中正有股惊异在破土萌发,不想男子言语简要地解释上:“我跟在宫主身边当差,自然住无尘殿了。”
“难怪你能肆无忌惮地出入千名山各峰座,原来是无垢公子的心腹,当然没人敢过问你的事儿。”
下意识间,我捂着胸脯顺了顺气,把那股欲起的惊慌给压下去:“刚我还以为自己是撞上了天欲宫的主人,一时吓得心慌。幸好这狗屎运不是够强势。”
“怎么,姑娘你很怕我们家公子?”
“这不是废话吗?如今千名山天欲宫中,谁听到‘无垢公子’四个字,不是汗毛紧立,望而生畏?!”
说着,我又想起先前在聚仙阁中的光景,心中无端又起了惶惶的惊浪。
“也不怕公子笑话,我刚从无尘殿逃出来,魂还没定呢。”
“逃?你为何要逃。”
“出糗了呗。”
一说到这事,满脸懊丧的我,恨不得立马钻进这洗心池中冷静冷静。
而对方的反应极平淡,并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在溪岩上坐了下来。
他说到:“唔,我想起来了,公子昨日曾向我提起过,说今日会有人上无尘殿献舞,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我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挺不好意思地回到他:“也许——大概——就是吧。”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要知道在天欲宫中,能得宫主亲自召见的人,定是宫主器重之人;即便是人前出了糗,也不见得就是笑话。因为像这样单独召见的机会,旁人根本巴望不上的。”
“公子您倒是挺会安慰人的。”
是褒是贬一听便知,我也不是什么刺猬,见了人就给一刺头不痛快。
和煦地笑了笑,但挺无奈的。
他道:“不是在下会安慰人,而是就事论事。我也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你一个小小女奴院的辛奴,竟飞速发展到这般让人刮目相看的境地。”
“公子莫再取笑我了。这半年变化,连我自己看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扣扣有些羞愧的腮,我心中有一疑问憋了半响,忍不住间还是冒昧地问出了口。
“公子您真是眼睛不方便吗?怎么我瞧着看着都不像,反而觉得你事事都无比雪亮通透。”
“姑娘以为我是个瞎子?”
他问的从容,我应的慌张。
溪流而过的潺潺声,凌驾在洗心池的宁静上,似自然,又似刻意,不断地捣鼓着我的心律节节攀升。
正想着怎么缓和,他顺势躺在了溪岩上,恣意地说到:“我倒不是眼瞎,只是有伤在眼,破了相,不敢把丑面示人罢了。”
“我还以为容颜妍媸是女儿家醉心的事儿,没想到男子也如此在乎自己的皮相。啧啧啧,自卑害人嘞。”
说着,我也昂头仰望上头顶的碧蓝晴空,叹道:“人在意的事情,真是千奇百怪啊。”
“可世人的目光,通常就是这般短浅粗鄙,喜欢以貌取人;既然改变不了世人的看法,也只能选择隐忍不发。因为,自卑的另一种说法,就是个人不能触碰的底线。”
“若老在意别人眼光而活着,该多累心啊。”
垂下头,我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无礼无忌地说到:“虽与公子您接触不深,但我总觉得,你这个解释不过是个表象的敷衍,而皮相上的美丑其实根本不是你的底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