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羡咀嚼着这些话里的讯息。

是了，之前在戏楼里听曲儿，就听台上唱过。

当今太后并非皇帝生母，皇帝的生母先皇太后，早在生下他时，就当场身亡。

据说当时后位空缺，她还只是先帝的淑妃，宾天后，先帝立刻追封其为孝仁皇后。

后来先帝薨逝，孝仁皇后又被当今的皇帝加封为懿靖康皇太后。

霍锦羡心中大惊，没想到自己居然跟当今圣上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她偷偷看了一眼面前威仪八方的帝王。

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先帝与孝仁皇后感情深厚，孝仁皇后诞下朕之后，血崩而亡，先帝不仅追封其皇后尊位，更命人将瑶华宫所有摆设按孝仁皇后在世时摆放，不得乱动分毫，且要日日清扫，务必让整个瑶华宫一直保持她故去前的模样。”

皇帝似乎陷入了一片回忆当中。

他继续说：“自此以后，先帝一蹶不振，鲜少涉足后宫，渐渐的，竟连朝堂也不大管理了。朕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封为太子，寄养在当时的德贵妃宫中。记得，大约是朕两岁的时候，德贵妃碍于大局，不得已只好协同众臣，并抱着朕，亲自上朝打理国事。自打那之后，先帝便干脆直接搬进了瑶华宫，彻底不过问世事……”

皇帝说完，兀自笑了笑。

这些从不与外人道的心事，没想到在今日，竟忍不住倾数告诉了一个黄毛丫头。

“朕五岁时，先帝禅位，朕登基，年号永隶，德贵妃荣登太后宝座，协助朕垂帘听政。”

自始至终，大周朝在先帝那一代，唯有孝仁皇后那么一位皇后。

皇帝叙述的声音沧桑斑驳，浸透一抹经久年长的疲惫。

霍锦羡心下凛然，实未想到，当今圣上从孩提时代，就挑起了这么多超出年纪的重负。

当年的德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更不愧为铁血强韧的巾帼英雄。

那些深宫旧事，听眼前这位帝王亲口说起，比戏文中的来得更加让人震撼。

“永隶十四年，太上皇薨逝，临终前，终于释怀，只是一再要求朕，要好好打理这座瑶华宫。”

之后一个月，中宫皇后被传出怀有身孕，从彤使上推算日子，大约就是太上皇弥留的那一日。

永隶十五年，皇子出世，即当朝太子殿下，墨令辰。

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

殿中陷入久久的沉默。

霍锦羡小心翼翼开口：“皇上，您今日宣民女进宫，是为了缅怀懿靖康皇太后么？”

话落，她再次望向画中女子。

她眉宇温柔，不失高贵优雅，肌肤白皙，吹弹可破，脸上有春风般的微笑化开。

正是一个女子风华正茂的年纪。

与皇太后一词，其实很难沾边。

“朕只是……”皇帝顿了顿，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像。”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帝君的目光时，霍锦羡仿佛看到了一丝怜悯。

他对她的怜悯。

皇帝为什么要怜悯她？

难道是感慨她流落民间十多年，吃了不少苦么？

霍锦羡捉摸不定，君心，果然难测。

随着宫人沿宽敞干净的宫道出宫。

半途，遇见了那位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