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靠近，抓着狄克脑门上钉着的箭矢，将狄克的脑袋提了起来，傲然道：“你比我想象的要麻烦，但也仅是麻烦而已。”

狄克的眼睛中的神采渐渐消失，同时，精气神也肉眼可见的萎顿了下去。

从圣者的角度而言，他这叫“信念崩塌”，但从魔化的角度而言，这叫“找回是我”。

但无论从那个角度而言，他现在都跌落成了凡人。

主动使自己退出执念怕死的状态，这对狄克而言也是一个必要的技能，不然在和高塔正面开战时候，早就被切稀碎封存起来了。

仅剩一个头颅，凭借死亡抗拒也支撑不了太久，更何况信念崩塌还会伴随着严重的精神损伤。

到头来还是没能打过一个圣者。

奥兰多还在洋洋得意的发表这一些血脉优劣的论调。

狄克也没有过于在意，毕竟……他在奥兰多背后，看到了一个提着黑色包袱，裹着黑袍，双目猩红的黎明剑圣。

哪怕是在暴怒状态，这家伙喜欢摸到人身后的习惯还是没变。

接下来狄克的意识便稍稍有些模糊，两眼发黑，几乎不可视物，但出于看热闹的心理，仍旧维持着死亡抗拒。

黎明剑圣并没有背后给奥兰多一剑，奥兰多也并不是一直都没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

事实上，若不是他刚刚解决掉了狄克有所松懈，就黎明剑圣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还摸到人身后，五十米开外就被发现了。

因为视线模糊的原因，狄克没能看到奥兰多当时的表情，仅仅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

“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奥兰多的声调有些颤抖。

“幕后主犯的头颅，按律法规定，宣首曝尸十三日。”黎明剑圣冷道。

“幕后主犯……父亲？你去了凯渊城？”

拔剑身起，随后是黎明剑圣的声音：“还差你一人，切斯特家族便彻底成为历史了。”

我说你怎么跑那么慢，合着先去了一趟图兰领……这可不能怪我没劝住啊。

“普林斯·博内威利！”奥兰多咬牙切齿的怒吼。

将手中狄克头颅往地上狠狠一砸，摔得稀烂，接着便向黎明剑圣冲去。

狄克：？？？

…………

黎明剑圣和奥兰多之间的胜负不需要多考虑，不提皇帝曾说过，仍在世俗行走的所有圣者加一块，不一定能拦得住黎明剑圣。

哪怕仅从年龄来看，也知道黎明剑圣能够完胜奥兰多。

圣者可是一个年龄越大越厉害的职业。因为一旦箴言和扭曲现实的力量结合，圣者就不存在退步的可能了。

只要拥有了箴言，圣者便会越来越狂热，越来越偏激。

黎明剑圣曾说圣者的寿命往往只有八百到两千年，不是说圣者会衰老，而是当圣者狂热到一定程度后，会出现和入魔者类似的情况：迷失自我，成为一个只知道执行箴言的机器。还行走在现世的圣者的主要任务之一，便是绞杀那些入魔者和高龄圣者。

而之前虽说将感情炽热程度和意志力分开对比，但事实上对正常圣者而言，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越笃信箴言，便越偏执，越偏执，意志力也就越强。

而黎明剑圣已经两千多岁了，奥兰多还不到三十，仅仅是这个年龄差，也足以黎明剑圣吊打奥兰多了。

新的狄克也就没有回去观战。

而是打算回一趟王城。

目前来看劝说黎明剑圣收手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别说奥兰多这个公爵继承人了，他连切斯特大公爵本人都干掉了。

得问问皇帝后续该怎么办。

狄克给皇帝留了一个怨魂作为标记，方便狄克直接逆传送到皇帝身边。

刷——

狄克出现在了秘境王座大厅之中，就是狄克梦中杀死护卫队公主的地方。

此时的皇帝，正站在大厅中央的那本巨书前，一页一页的翻动着书页。

“劝住他了吗？”皇帝开口问道。

“没有。”狄克直接道，“你让我去错地方了，他先去了趟图兰领，杀了奥兰多全家……”

狄克将大概的情况述说了一遍。

皇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大概了解了。”

“你早预料到了？”狄克挑眉。

“当然没有，”皇帝摇头道，“奥兰多能成为圣者就出乎了我的预料。二十多岁的圣者，天纵奇才啊。”

皇帝还有心思夸赞自己的对手。

“黎明剑圣这事是不是很犯忌讳？”

“非常犯忌讳，”皇帝心平气和的答道，“所有的大公爵完全可以以这个作为名号宣布造反，而不会受到法理上的谴责。”

“事实上，我想再过不久，各地的抗议信便会被送到皇宫来，要求我驱逐普林斯。让他回到猩红之塔，或者和七十年前一样，仅在亡灵入侵之际出手护卫皇室安全。”皇帝摇头说着，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慌张。

“你有对策了？”

皇帝而是从巨书一侧，拿起了一只近四十厘米长，由钢铁打造而生，周身满是魔纹的铁棍，递给了狄克：“时间紧迫，还需要你走一趟，将它交给黎明剑圣。”

“这是什么？”

“审判之书专用的涂改修录工具。”皇帝回道。

但还不等狄克伸手接过那铁棍，就见棍子上亮起了耀眼的红光。

皇帝的眉头皱起，将铁棍向后收起。

“巫师狄克。”皇帝忽然正色向狄克说道，“吾将赦免你身上的一切罪过，并自此，赋予你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帝王面前畅所欲言的权利、无须行礼的权利；监察贵族、官员的权利……”

絮絮叨叨一长串，狄克也没细听。等皇帝念完，便又将铁棍递给了狄克，这次，铁棍没再放出亮光。

“时间紧迫，请你马上出发。”皇帝认真道。

莫名的，狄克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不是劝黎明剑圣收手，而是等事态不可收拾之后，给黎明剑圣送去这东西。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狄克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根铁棍带有巫术仪式的味道，应当被加持了什么咒语，但铁棍上的魔纹，又明显是精密计算设计的产物，两种体系是怎么做到相互融合的？

开口想问，却对上了皇帝那严肃的眼神。

看来等这件事结束后，自己要有很多问题要向皇帝资讯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