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老头已经从噩梦中走出来了，毕竟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精神压迫和身心的摧残，一旦脱离那个恶魔的控制，仿佛一切都解放了，就如同经历一番脱胎换骨一样。

方晓婉一看他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心情也舒畅了一些：“李叔叔，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晓婉来了？我好多了！”

方晓婉一副嗔怪的语气：“您老不许再对我撒谎了。假如您早把护工虐待您的事情揭发出来，也不至于让自己受那么大的气。”

李老头一副无奈：“他就像一个魔鬼一样，一旦遇到了就永远也甩不掉。再说，他威胁我说，一旦把他的事情抖搂出来，那他会第一个下手杀害你···我自己即便受点委屈，又怎么能连累你呢？可昨晚···就差一点把你给害了。”

方晓婉心里一酸，又禁不住留下了忏悔的泪水：“李叔叔····什么都别说了···都怪我不好···把这样一个坏蛋派来照顾您···我保证给您换一个好护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李老头赶紧安慰她：“晓婉你就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太软弱了。”

方晓婉因为他暂时没有护工照顾了，当即为他安排了专职的女护士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至于再招护工的事情，还需要找秦松沐来商量。可是，今天病区的事情太多，她也不想再给他添乱了，要等以后再说。

这时候，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她因为莉莉不在病区，便不好跟秦家父女与魏青霞一起凑合在一起了，于是亲自去食堂打了两份饭，要继续陪老者共进午餐。

老者一看不是平时的护士为他打午饭了，而是方晓婉亲自过来陪他了，不由好奇道：“闺女，你干嘛没跟松沐他们在一起吃饭呢？”

方晓婉为了不让老者为自己操心，便歉意一笑：“冯伯伯，我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已经很少陪您吃饭了。您昨晚因为救我差一点没出事。我就算再自私，也该陪您好好吃一顿饭了。”

老者一听她的理由也在情理之中，便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道了一句：“唉，我可不想你因为陪我而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和谈情说爱的美好青春时光呀。”

方晓婉知道老者正在写小说，虽然年纪大了，但也可以讲一些新潮的浪漫的话语，不禁涨红了俏脸。

“冯伯伯···看您说的···人家还没跟他发展到那个份上呢···”

老者一看她有些含羞了，就知道她的脸皮薄，便不再说什么了。

当他看到方晓婉打开的饭菜很丰盛，忍不住又问道：“闺女，今天干嘛打这么丰富的食物呀？”

方晓婉嫣然一笑：“您老人家不是快发财了吗？闺女陪您提前庆祝一下。”

老者点点头：“嗯，是应该庆祝。不过，咱们以后的伙食标准不要太奢侈了，要懂得细水长流才行。”

方晓婉心里一动，嘴里没有言声，但心里却想，他在人生残年，甚至是最后一点生命光阴的情况下，再获得一笔不菲财富的情况下居然还在生活上讲‘细水长流’的话，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这时无法反驳，只是闷头把一盒盒的饭菜在床头柜上摆放好了。

老者这时又想到了隔壁的李老头，不禁问道：“闺女，老李的情况咋样？”

“他还好，自从脱离了那个恶魔护工的控制，情绪已经好多了。”

“既然护工不在了，谁照顾他的饮食呢？”

“我已经为他安排专职护士了。等时机成熟，我会为他再安排护工的。不过，我可不希望他再遇到像王义那样的护工。”

“唉，遇到那样的护工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哦，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闺女难道没听说过‘鲶鱼效应’吗？”

方晓婉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跟他遭遇那个护工又关联吗？”

“我觉得有。”

“哦，那您说说看？”

老者于是讲道：“老李之前已经不能自理了。根据我这住院近一年的经验来看，但凡失去自理能力的患者来说，无法再挺过一个月。老李没遇到那个护工之前，情况就已经不太秒了，就单凭精神方面，就显得很萎靡。可被那个护工折磨一段时间后，精神状态好像比之前更好了。”

方晓婉听老者这样一说，感觉有一定的道理，不由诧异道：“那您是说那个护工就像一条鲶鱼一样，每天搅得他情绪不宁，反倒让他的生命产生了活力？”

老者点点头：“我并不是医生，不知道能否从生理上解释这件事情。但从精神上来说，确实有点‘鲶鱼效应’的味道。”

方晓婉感到有点匪夷所思：“照您这样说，假如对这里的患者进行虐待，而不是精心照顾，反倒是为他们好了？”

“那倒不是。凡事都要因人而异。我刚才所表达的意思是，有时候坏事往往能变成好事的。”

方晓婉默默沉思了很久，这才感觉到对方其实是为自己的感受才讲这样的道理。目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因为为李叔叔安排那样一个护工而过分自责。想到老者的用心良苦，方晓婉的那双大眼睛不禁模糊了。

第382章 动物园

再说段莉莉今天在亲爸的陪同下，去了海河市的最大动物园。由于该动物园里面圈养了世界上许多名贵的动物，所以门票也不菲。

江川自然不差钱，不仅领着自己的女儿，同时也带上了小莉莉的两个陪同人员——段雅芳和陈昭明。

陈昭明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的，但遭到段雅芳的一阵奚落：“昭明你什么意思？难道让别人以为我和江川还是一家人吗？你要是认为挣钱重要或者感觉自己是一个电灯泡的话，那就不要出现在我们娘俩身边了！”

陈昭明一看女朋友又使出小性子了，便赶紧赔笑：“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喜欢让我陪着，那我就陪着好了。反正我也没有为莉莉的医药费的压力了。”

段雅芳转怒为笑：“这还差不多。其实江川欠你的。你既然让我宽恕他，也该给予他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陈昭明为了顾及女朋友的感受，也就不推托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莉莉的成分。他自己因为好久没带着小莉莉出去玩了，尤其没来过这么大的动物园。如今莉莉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让所有的亲人都簇拥着她。

“妈妈，能让朵朵姐过来一起看动物吗？”

段莉莉一看到那些平时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动物，还是感觉跟自己一起分享的亲人太少了。

段雅芳赶紧对女儿解释：“这可不行。因为朵朵姐还要照顾魏阿姨呀。”

段莉莉显得很失望：“不知道朵朵姐来过这里没有？现在不能过来，真是太遗憾了。”

江川赶紧表示：“如果莉莉喜欢这里，那爸爸今后就多带你过来玩，等到了第二次，肯定带上那位姐姐好不好？”

段莉莉眨了眨眼睛：“那也要带上晓婉阿姨。”

“你是说那位最漂亮的女医生吗？没有问题！”

段雅芳一听他夸方晓婉漂亮，鼻孔不由哼了医生。虽然她也认可方晓婉目前是病区里最漂亮的美女，但从自己的前男友口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淡淡的醋意，便跟江川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陈昭明见状，便只好以陪同她为主，也和小莉莉和江川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这样，他们一行四人被分成了两拨，江川带着女儿走到了前面，段雅芳与陈昭明以情侣的姿态跟在了后面，因为他俩之间有交流，所以，跟前面的江川父女俩越拉越远，甚至在拐弯处让他俩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雅芳快走呀。如果你再这么慢，就跟莉莉走散了。”

陈昭明等段莉莉和江川消失在第一个拐弯处的时候，不由敦促女朋友。

段雅芳显得不以为然：“难道他俩能丢了不成？我才不会按照他们的节奏呢。”

“可这并不是江川的节奏，而是莉莉的。你看莉莉一看到这么多的好玩的动物，显得多兴奋呀。”

“唉，既然是江川张罗来的。那就由他照顾莉莉玩吧。反正他俩又不会长久在一起。”

陈昭明也不禁感慨：“咱们还从来没有带莉莉来过动物园呀···对她的愧疚真是太多了！”

段雅芳转而安慰他：“你不要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莉莉闹病的时候曾提出看动物去，但我并没有同意。因为她当时顾命都顾不过来，还能去动物园吗？”

“可你看看莉莉在这里玩得多开心呀，这时对领她过来的生父的感情也融洽在一起了。”

段雅芳瞥了他一眼：“你难道吃醋了？”

“嘿嘿，我可不会这样小心眼。目前我们都要以莉莉的感受为主。”

段雅芳不由点点头：“嗯，只要莉莉开心。我也可以放下跟江川的恩恩怨怨。”

陈昭明不禁兴奋道：“那简直太好了。雅芳，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你真正成熟起来。”

段雅芳白了他一眼：“听你这么一说，我以前就像个小孩子吗？”

陈昭明毫不隐晦：“凭你的任性劲儿，真是有一点。”

段雅芳思忖了一会，才心怀感激：“昭明，谢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包容。”

陈昭明的脸颊有些发烧了：“雅芳，你这话可客气了。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如果不能包容你，那还能包容谁呀？倒是你能原谅莉莉爸，真是让我感到欣慰。”

段雅芳一愣：“难道你很同情他？”

“我为什么要同情他？”

“可你为了我原谅他而感到欣慰呀？”

陈昭明不禁叹了一口气：“唉，我说丫头呀，这可是为你着想呀。宽容要远比怨恨让人感到内心愉悦。因为我的人生路，匆匆忙忙，辛辛苦苦，给自己一点闲暇时间，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感受岁月美好，给心灵释然，守候阳光的温暖，在风和日丽中，一路微笑，一路轻盈。善待父母，那是生命的来源，善待儿女，那是今生最亲，善待自己，那是家人爱人的牵绊。而善待冤家对头，那是还债自己的前生来世。所以说，只有善待一切，才感觉它们因世间的美好而存在。”

陈昭明的娓娓一番话让段雅芳有些刮目相看：“昭明，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还能讲出这些道理来？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陈昭明不禁挠挠头：“嘿嘿，我本来是一个很内向的男人。因为跟你关系处久了，才觉得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并有感而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爱情会让懒人懒语的人变得勤奋能言吗？”

“昭明····”

嘟嘟嘟····

段雅芳刚想回复几句，却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她不得不从女包里取出手机，随即一吐舌头：“这是医院里杨大夫的来电。他肯定对莉莉没有回去而不满了。”

陈昭明赶紧提示：“你不要紧张。把情况跟他说清楚。”

段雅芳点点头，随即接听了电话：“喂，杨大夫您好。”

手机里传来杨敢的严肃的声音：“莉莉妈，你把莉莉带哪去了？现在不仅夜不归宿，而且还不及时回来打针吃药。难道不怕她出问题吗？”

段雅芳已经料到杨敢会对自己大发雷霆了，便赔笑解释道：“杨大夫您就放心吧，莉莉目前的状况很好，要比在病房里好多了。我们现在在动物园呢。我觉得让她精神愉悦一些，可能不亚于药物治疗···”

“你真是糊涂！”杨敢愤然打断，“莉莉实际病情已经到了膏肓的程度。我因为担心你的压力而没有跟你明说。她现在如果精神太亢奋了，恐怕会让她的病情再也无法转圜了。”

段雅芳的表情勃然变色：“啊···会是这样吗？”

“哼，你以为我这时会讲耸人听闻的话吗？”

段雅芳顿时急促道：“那好···我马上带她回医院！”

陈昭明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立即神色凝重道：“那我们立即带莉莉回病房接受治疗吧！”

“好，莉莉···”

段雅芳抬头再寻觅女儿时，顿时茫然了——女儿和江川都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