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驶沿途而来，加上百姓争相传颂，皇帝的形象已然比之前高大许多，数日之内便有了威加海内之势。

郭氏在宫中从沐槿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一颗悬了数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胜了，哈哈哈，哀家果然没有看错，这些年的心思，也没有白废！哀家终于可以有一点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沐槿更是从小看着皇帝长大的，对皇帝的了解可比郭氏更要多，亦是动容，眼含热泪。

郭氏高兴完，忽问：“这些天怎么也不见楚相进宫来看哀家了？”

沐槿心内沉了沉，皇上大捷，楚相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心情吧。

沐槿说，“年关将至，朝廷事务繁忙，皇上又传来政令，命户部立即执行，吏部也得配合，想是抽不开身吧。”

郭氏抚了抚衣襟上的绣花，“让他忙一忙也好，皇上回来就能够过个轻松点的新年。对了，皇后的身子这些天养的怎么样了？”

沐槿说：“天寒地冻的，怕是不好恢复，杏儿那丫头倒是隔三岔五的过来，说皇后精神尚可，就是还有点虚，吵着要过来看太后，都被下人们拦住了，怕再着了风。”

郭氏叹了口气，“她自入宫，身上的毛病就没断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病怏怏的人，真是让人操心呐。”

沐槿笑了笑，“皇后原是水土不服，身子的确是没事的，要不是被刺杀小产，也不至于此。”

提起这个，郭氏心内一阵可惜，“但愿这次皇帝回来，她能给哀家怀一个孙子，哀家以后也就别无所求了。”

沐槿忙点头称是，“天佑我大周，一定会让皇上有子嗣的。”

承欢殿内，沈岑捏着哥哥的来信，手都颤抖起来。

青竹在一旁，见自家姑娘脸色突然煞白，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禁道：“小姐，不会是将军负伤了吧？”

沈岑将信按在榻上，既伤心，又不甘。

青竹见她半天不说话，慌了，“将军真的出事了！”

沈岑这才淡声说，“父亲与哥哥都平安无事。哥哥信中说，皇后并不在宫中，而是一早离宫，追上了皇上，并随皇上到了晋国。”

青竹听此惊的睁大眼睛，思索道：“那，那重华宫里......好啊！杏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太后！”

沈岑却没有想这些，喃喃道：“她还是随皇上御驾亲征去了，他们有了这样的经历，有了这样的情谊，以后，这宫里恐怕再无我的立足之地了。”

青竹暗自叹息，姑娘从未真正得过圣宠，说来也并无立足之地。

青竹很不服气，“她凭什么？一个胸无点墨的粗人，皇上喜欢她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天长日久，皇上还是会知道，小姐您这样知书达礼，温婉娴慧之人，才是他最好的伴侣。小姐别怕，此役我朝大捷，将军和公子可是居功至伟，回来必得封赏，皇上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敷衍您了。等楚家倒了，看皇上还会不会再理那个皇后。”

沈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青竹的话，她顺着软榻就靠了下去。

青竹赶紧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安慰道：“姑娘不要伤心。这次皇上回来，朝堂之上就变天了。依我之见，皇上以前那么向着皇后就是因为楚相的缘故，以后，就不会了。”

沈岑淡淡“嗯”了一声。

沈岑的心里面其实非常羡慕秦瑟瑟，也惊异于秦瑟瑟有这样的胆子，偷跑出宫。想到西北那穷山恶水，她就害怕，更别提亲自前往。可是秦瑟瑟去了。信中哥哥说，秦瑟瑟一路遇到了不少危险，但最后都化险为夷。

这时，青竹又凑了过来，“姑娘不要气妥，趁着皇后还没回来，您应该先到太后面前告她一状，让她回来就受罚！看她还得不得意！”

沈岑看看青竹，“不妥。皇上本就属意于她，并不喜欢我，上次为阻止她陪皇上御驾亲征，我已经告了一次状，虽然最后太后训斥了她，却也训斥了皇上，已然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再去告状，皇上会怎么看待我？定会把我当成那善妒的恶妇，会更讨厌我了。”

青竹沉吟了一下，“如果您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就让人别去当。”

“谁？”沈岑问。

“吕妃死了，张嫔获罪，现如今宫里头也只有钱妃娘娘了。她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能不跳起来？”

沈岑仍是摇头，“钱多多自从被皇上打入一次冷宫，脾气收敛了不少，她也不是个笨人，恐怕不会被我们利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青竹也没主意了，就是生气，为什么连老天都眷顾那个秦皇后？

......

大捷而归的军队终于到达了上京，因路上又遭遇了大雪，拖慢了行军的速度，彼时已经是大年初三。

听闻皇上御驾亲征回来的百姓们早早地就出来了，站在大街两旁，目送着天子的车驾沿着上京大街缓缓前行，高呼着“皇上万岁！大周万岁！”。

楚淮山率领文武百官上前接驾。

慕云廷下车，看着楚淮山，发现几个月没见，楚淮山头上的白发多了不少。

他亲自将楚淮山扶了起来。

楚淮山有些惶恐，赶紧后撤身子，做恭谨状，看着眼前被一场战役打磨过的天子，楚淮山的心情非常复杂，感慨到：“皇上一役而胜，天下焕然一新，百姓五体投地，群臣心悦诚服，实乃我大周之幸。皇上一路，辛苦了！”

慕云廷早就设想过这一天，他在楚淮山面前该是多么地扬眉吐气，但是此刻，他的心里除了高兴，还有些许的悲戚，那种没有人能够知道，也不能让人知道的悲戚。

他淡淡一笑，“相国摄政也辛苦了。”

楚淮山也不敢多言，说道：“皇上快进宫吧，太后与皇后早在玄武门等着您呢。”

听闻此言，慕云廷便知道秦瑟瑟与梦湖顺利提前赶回了宫里，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稍稍放心。还怕她会被太后责罚。

久不相见，他，也想见见太后了，他仍然记得出征前太后百感交集的样子。太后一定想不到，他能有此大捷，如此声振天下。

他没有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