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嘉儿。”

苓依看下客厅摆着的座钟：“今天晚上要一起睡嘛？”

“今晚…就先算了吧？”

顾嘉儿有些心动，前两天顾苓依没有来海曲市，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睡的。可她想了想，却拒绝了姐姐。

她们双胞胎姐妹两个，一般情况下，就是互相关系太好了，喜欢睡一张床，黏黏腻腻地贴在一起，睡个几天。

然后在此期间，姐妹之间的小摩擦，将会不断接踵而至。

一会儿是顾苓依嫌弃顾嘉儿头发没吹干就往枕头上躺，一会儿是顾嘉儿大呼小叫说顾苓依起床时候又穿错了她的拖鞋了。

再要不，就是睡之前说的好端端的，我们两个聊聊天。可闺房夜话窃窃私语，话题一展开，谈到什么问题，顾嘉儿说不过顾苓依了，就开始动手动脚，摸摸肚子、搂搂抱抱，更得寸进尺时就一个偷袭，在顾苓依羞涩嘤咛的声音下捏圆捏扁……

闹着闹着，便再分开，分床睡几天。

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就会有其中一个，抱着公仔玩偶在临睡前敲门，“我想你了，今晚再一起睡好不好……”

顾苓依有些奇怪，她们两个睡不睡在一起，是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的总体状态，还没到闹“分居”的那个下波浪阶段，妹妹今天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不愿意贴贴了？

“今晚睡前，我想看看书，可能会看到有些晚，苓依你先睡吧。”顾嘉儿眼神闪烁道。

“顾嘉儿，姐姐拜托你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行不行。”

顾苓依还不了解自己的这个笨蛋妹妹嘛，顾嘉儿喜欢看的杂志除了《南风》就是《花火》，内容大致是两种，小女生甜甜的恋爱幻想，以及恋爱幻想破灭后的青春伤痛……

虽然她没加入什么葬爱家族那种“峩卟会等，爱情随风趰逝”，可顾苓依检查过顾嘉儿看的那些书，恋爱，劈腿，堕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辛夷坞看了顾嘉儿的书单都直呼内行的那种。

今年年初新创刊了一本《知音漫客》，顾嘉儿迷上了这个系列，都算她看的内容有进步、清新脱俗了。

冯阿姨家可不会订购顾嘉儿喜欢看的情情爱爱的东西，顾苓依才由此鄙视妹妹，编理由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让她信服。

“哎呀，苓依，我没骗你，今晚就先分开睡，说定了啊。”

顾嘉儿说完，又添了一杯水，推到姐姐苓依面前，在顾苓依疑惑的目光注视中，走回她的卧室。

“嘉儿，你今天不对劲……”

顾苓依嗒嗒嗒小步挪腾到顾嘉儿卧室门口。

“我进来了哈……”

“诶，苓依等一下……”

已经晚了，她们两个之间亲密到没有互相敲门的习惯，顾苓依已经推开门缝，看到了妹妹粉嫩粉嫩的床单上，居然真的摆放着几本书。

而且这些书，没有花里胡哨的封面，看上去挺正经的。

顾嘉儿慌张地拽过夏凉被，把几本书盖住。

做完之后，她轻轻摇摇头，自家姐姐有什么好瞒着的呢。

当顾嘉儿把被子再掀开，几本书摆正位置，让顾苓依看得真切。

顾苓依“咦”了一声。

入目的书籍名称，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看错了嘛？

《Photoshop CS基础教程》《摄影概论》《光与影的艺术》《人像摄影1000篇鉴赏》……

“嘉儿，你……”

自己的妹妹以前对这种东西，绝无半点兴趣的。

但是，路满最近在弄这些东西。

顾嘉儿偏过小脑袋：“无聊，随便看看的。”

“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书？”顾苓依捡起其中一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图示图解，和专业名词叠布的大幅段落，只看上一眼，她都要感觉自己快被催眠了。

助眠效果比英语和数学课本都管用……

“滨海师大的图书馆里借到的。”

顾嘉儿把薄薄的夏凉被团吧团吧，揉成一团，抱在胸前。

“问冯阿姨借的读书卡，冯阿姨也帮我参考选书，挑了好久呢。”

顾苓依这才注意到，这些厚厚的书籍的书脊上，贴着图书馆的条形码和“TP”“J894”等分类标签。

“你和哥哥，真是别扭……”顾苓依叹气。

“你直接告诉他，你很喜欢他，你在为他做这些事，不就好啦。”

“不行！”

顾嘉儿反应特别大，直接坐直身子，紧张兮兮地看着姐姐，像一只弓起了背的幼猫。

“家人和男朋友的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嘛。”

顾嘉儿嘟嘟囔囔的：“如果是苓依你遇到了这种事情，我肯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呀。”

“但是哥哥他是男朋友……”

“前男友……”顾苓依眉梢一蹙，嘴上小声念叨，声音微不可察。

“才恋爱一两年，就没有新鲜感，处处变得和家人一样相处了，那以后会不会更无聊呀……”

顾苓依一愣，她可算听出自家妹妹和路满的症结所在了。

“嘉儿，你不要预设一种恋爱的想象呀。”

顾苓依作为姐姐，自己有必要开导这个陷入死胡同的妹妹：“要去爱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一种抽象的爱情呀。即使是你想在恋爱中，获得一些小惊喜，就像你说的，你想维持新鲜感。”

“你可以和哥哥说的呀，他猜不到，但他知道后可以为了你去学的呀。”

“你们之间，两个人一起努力，坦诚相待，绝对能找到一种爱人和家人之间的平衡。”

顾嘉儿盯着被她揉得惨兮兮的被子，沉默不语。

她原本是想要一种完美的爱情的，就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子，路满可以读懂她的情绪，可以给她浪漫和惊喜，两个人充满默契，去玩遍天南海北，希冀着和他谈十年恋爱也不会腻。

可是现在……

顾嘉儿心里的困惑越发强烈：自己真的过分了嘛？

顾苓依声音轻柔：“恋爱好难好难的，要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还要有对的相处方式。”

“嘉儿，恋爱的缘分，‘缘’抓到了，可还有‘分’的努力，需要双方一起去维护呀。”

顾嘉儿听后，沉默片刻，将自己的手递向姐姐。顾苓依握住妹妹的小手，姐妹两人十指相扣。

“但是，主动和好，必须要他提。”顾嘉儿赌气地撅起嘴巴，“我…大不了我克制一下任性，以后对他好一点，坦诚一点嘛。”

顾苓依无语地看向妹妹，合着她这一晚上的说教，白费口舌了。

“你还是睡觉吧。”顾苓依起身，离开妹妹的房间，“这些书一时半会你也看不完的，不要熬夜，晚安嘉儿。”

“嗯，晚安苓依。”

门被关上后，顾嘉儿怔怔地看着枕头，思绪还在姐姐的那番话里停留着。

“主动和他说嘛……”

顾嘉儿调出移动QQ，迟疑几秒，给路满发去一条消息。

“在嘛？”

很快，路满回复。

【路满】：？

【路满】：不要问在不在，直接说事儿。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六七十年内，我都还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