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妃比你大了几十万岁，你知道她为什么看上去仍旧这么年轻吗？”

罹臬眯缝着一双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我两眼一瞪，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住了。他这句话，犹如一阵天雷滚滚顿时把我劈了个外焦里嫩。

到也不知因为他娘亲看起来很年轻的理由有多扯淡——罹臬说他娘亲比他父君大了几十万年——怪不得容得下他父君在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纳妾，原是老牛吃嫩草，心里过不去啊。

我喟然感叹，言关也是个颇有本事的人才。

“既然人家西宫宫主都发话不追究了，你还抓着这件事不放。这后庭又不是没人打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咳……咳咳……”

这几日西宫的丧事办得忒丧气了，压抑得我这几日喘不过气来，见着罹臬这通牟足了劲要在言语上压他父君一头的架势不输当年九重天上我的分毫，心情大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意，偷偷拿胳臂肘往罹臬身上捣了一下，干干咳上两声以掩饰我压抑不住的笑。

罹臬他父君脸一黑，环琅的脸更是瞬间变作了猪肝『色』。

“嬛儿与人和善，心地善良，你们东宫就是吃准了这点就变着法儿地欺压西宫，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乃开朝以来我皇家头等丑闻，我与魔君自是一管到底，决不罢休！”

说着，言关从暗袖里掏出一封书信，尽力往我脸上甩来。

“这个凡人在这里无依无靠已是可怜，你竟还三番五次戏弄于她！你自己看看这份遗书，其言之真，其意之切委实可怜，令人动容……你这毒『妇』，心狠手辣，委实可恨！”

说那是迟那时快，差不多就是电光石火一瞬间，罹臬抬手准确无误捏住了那信，没叫他铺天盖地砸到我的脸上。

也不知道文晓究竟是如何想出的这馊主意，好好一封遗书，前两个字用的是献血，后面全是朱砂，如此以大局以观之，其情之真，意之切，倏而减了几分。

“无依无靠难道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吗？当初是她自己要死要活非要跟着胥泽回来，现在在这儿受人排挤被人穿了小鞋反倒过来怨我不护着她！我倒要问问，我凭什么护着她？听父君的意思，魔君大人身为魔界之君也得护着我不在你们十翼谷受委屈？”我瞪他一眼，将心理寥落的委屈聚到眼角：“那我现在就委屈得紧。”

言关胡子一翘，许是一肚子的话被我塞回肚里犹如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心里堵得慌，血往头上涌，面上忽变作绛红『色』。

琅嬛拧起秀眉，面上带着点温润的恼意，口气像极了姬亲与文曲星君照面过后对我轻轻地呵责，她说：“世子妃娘娘，这般话往后可不能再说，自打娘娘来了十翼谷，吃穿用度那一点不是把最好的？世子殿下从不舍得让娘娘劳心费神，魔君大人心疼娘娘连晨昏定省都免去了，如此尚且觉得在我们魔界委屈了你委屈了，岂不是太令人心寒？”

“令人心寒？”我横眉一挑，委屈得拧巴起来给罹臬看的脸顿时拉下来。

“本殿的父君，本殿的婆母如何对待本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反倒是你们西宫，不论是文晓产子还是明嫱生辰，本殿都给足了你们面子，没想到你们却是恩将仇报出了事情不追究自己的过错却到本殿这里讨要说法，要说心寒，本殿看来我才是那个最该心寒的。”

我冷冷扫一眼琅嬛，没成想这冷冷一记却是被胥泽挡下来了：“扶末。”

他站在他母妃前面，对上了我的目光。

飒飒的晚风里，他的眼梢眉角都挂上了一片凌然，再没了当初看我时的笑意莹莹。

“你说得没错，这些日子，文晓承蒙你照顾，在玄冥过得还算平顺，是文晓自己受了太大的刺激，没能熬过失子之痛……扶末她，或许只是一时失言将铭君的身世透了出去，又是一时的『迷』糊忘了告知铭君已经被我救回来了。”

胥泽斜曳着看我一眼，转身将我与琅嬛隔开：“母妃，如此便罢了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琅嬛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喉咙里刚刚发出了一个音节，胥泽就已经远远地离去，只对言关淡淡说了一句：“算了吧，这事我不想再提了。”

环琅对这个不很争气的孩子似乎不怎么满意，却也就此作罢，狠狠瞪我一眼便离开了。

言关一怔，放狠话道：“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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