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旋涡还是赶上了，它在水面上制造出了环形的断崖，而我正在断崖上随着旋涡旋转着下落。

全力喷射着水流想要拉扯，可我上升的速度根本抵消不了下落的速度。身体的感受转化成了信息，水流速度、水面坡度等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逆水流方向是不可能脱离的，只有顺着水流的方向利用旋涡旋转的速度，再加上我自己的速度才能摆脱这个巨大的旋涡。立刻调整方向，速度一下就提升了起来。

那些渊族此刻都被吸进了旋涡，都在拼命的挣扎着。我快速的在几人不远处游过，他们看到后也都学着我的样子改变了方向，不过他们的速度就要慢上一些。

旋涡的中心再次传来了那种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声音，一个巨大的东西从中心升了起来，它肉团状的身体上长满了像是滤网一样的组织，“滤网”之下是不断蠕动，仿佛粉碎机一样的不断啮合的利齿。

那些渊族仿佛疯了一般拼命的游着。目光扫过，我看到了一个稍大一点的黑点，那是锡知，他张开的肉翼让他看上要大一些。他正在旋涡了另一边，已经下落了一半的距离，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吸进旋涡的底部。

看着下方的巨大利齿，如果救他，很可能我们一起变成碎肉。我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他，继续加速脱离。

“他只是个异族，很可能还杀过人类，我没必要救他。”我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矛盾的心里让我的速度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下一刻，我猛的转身，笔直的朝他冲去，“妈的，死就死吧，我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下落的速度更快，我甚至半个身体都浮出了水面，只用了不到30秒就到了他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触手，重新向上冲去。

数据流过，情况并不乐观，计算的结果在是与否间不断跳动。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心里像是又什么东西一直在下坠。

一手拉着锡知，身体完全潜入水中，拼命的加速着，突然我看到了一个渊族，在正挣扎朝前游着，并没有发现我。突然我有了个想法，眼中的线条快速变化，其中的一个个圆圈就是正在旋涡中挣扎的那些渊族。以他们的速度是不可能逃出旋涡的，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他们做点贡献吧。

潜进水中，朝他靠了过去，我的速速非常快，旋涡的水流声掩盖了我发出的声音。在离他几米距离时，我猛的窜出了水面，朝着它跳了过去，双脚狠狠的踩着了他的头盔上，借着反作用力朝上方跳起，耳中隐约听到了惨叫声。我跳起足足5米高，这还是拖着锡知的状态。别看这区区的5米，在旋涡中游一圈也就差不多能上升这个高度。

所有的数据都恢复了正值，不过这样还不算安全，下方的巨大生物又开始发出那种声音了，旋涡中开始泛起白色的浪花。那东西竟然在上升。

再次靠近了两个游动的渊族，他们一上一下，两人的距离正好在4到5米之间不断变化，毫不犹豫的跃起，踩着下方渊族跳了起来，跟着又踏在了上方渊族的背上再次跳起。我足足升高了10米，这里已经里水面非常近了。我用尽了全力朝上游着。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出现旋涡边，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那是那艘潜艇，它巨大的身体一歪就掉进了旋涡，最糟糕的是它就在我的斜上方，旋转的水流推着它撞向了我们。

眼中的符号快速的变化，所有的数据都是否定的，我们不可能躲开撞击。

不！我不甘的拼命朝另一边游去，可是于事无补，巨大的潜艇像山岳一般翻滚着压了过来，连光线也变得暗了下去。

既然躲不开，那么爬上去，至少还可以存身片刻。一把抓住了潜艇外壳上的凸起，我们一同落向深渊。

翻滚的潜艇将我们甩出水面，然后再砸进水中。身体再次离开水面，我松开了手，一只手还拉着锡知，我们被潜艇甩向了它的正上方。

只在半空停留不到一秒，我完整的看清了下方的生物，巨大的潜艇在它面前显得像是玩具一般。

身体快速落下，这次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双腿紧绷，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击中到脚下的潜艇上。

体积、重量、翻滚速度、水流变量、外形影响。这些海量的数据在大脑中快速汇集，然后反馈给全身。双腿开始摆动、身体保持倾斜、利用手中的锡知改变身体的重心，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在接触潜艇的一刹那，时间瞬间恢复了流速，双腿急速的跑动着，我竟然在旋转翻滚着的潜艇上跑了起来，就像杂技中脚下踩着皮球前进。

大脑高速的运转着，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这里大气提供不了多少氧气，体内的氧气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到时我就会恢复成一个普通人。快速计算着，倒计时再次出现。

5，潜艇继续下落，最下方的渊族已经靠近了巨大的生物。

4，渊族掉进了巨大生物带着“滤网”的巨口中，爆裂的身体喷出了紫雾。

第三十三章

3，潜艇已经靠近了巨大生物，发出了一阵可怖的金属扭曲声。

2，更多的渊族掉进了巨口，距离巨大生物一步之遥。

1，撞击开始，潜艇直接撞的了一张巨口上，“滤网”破碎。潜艇停止了翻滚。

潜艇猛地停了下来，脚下快速变换方向，试图抵消掉速度差。踩着潜艇表面划出了很远才停了下来。

潜艇卡在了巨口上，身旁就是接近垂直的水墙，高速旋转的水墙没有溅出一滴水，耳中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快跑。”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转头看去，是锡知，他已经恢复了知觉，正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快点离开这里。”说着他口中开始喷出清水，看来是刚刚灌进去的。一边吐着水，一边用一根触手指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还抓着他的几根触手，松开手，触手一下收了回去，他也吐干了水。

“……。”从他口中穿出了一阵嘁嘁喳喳的渊族语，看我不解的目光，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重新用人类的语言重新说道：“快跑，潜艇里的武器一旦爆炸，这里会被炸飞。”他焦急的说着。

看着犹如天井般的天空，水墙已经接近垂直，“没用的，我们不可能上去了”所有的数据都表明要不了多久潜艇就会被撕碎。

“我有办法。”锡知焦急的说着。

“什么办法？”心中亮起了一道光。

“潜艇，潜艇里的导弹。”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用导弹带着我们飞出去。

“快，拦住他，我需要发射密码。”锡知指着不远处正落向巨口的渊族。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进了水中，朝正在挣扎的渊族冲了过去，他正被水流带着旋转，只要他随着水流转完不到一圈，就会掉到下方的巨口里。

我开始加速，红色的视野里，渊族被高亮标记了出来，重力仿佛对我失去了束缚，我在垂直的水墙中高速的前进。

水墙内我看到了曾经在水下见过的那些黑影，也知道那是什么了，那好像是调节浮力的某种器官，此刻已经完全膨胀了起来，体积要不刚刚大上一倍不止。

看着巨大生物和旋涡，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倒吸一口冷气，下面的这个巨大生物这好像并不是它的整个身体，幽深的水下还有着一个更加庞大的朦胧黑影。

那个渊族仿佛认命般停止了无用的抵抗，脑后的巨大尾部不断抽打着水面，或许这就是渊族恐惧的表现。我大喝了一声，他茫然的把头转向我的方向，看样子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手臂大幅度的做着招手的动作。他愣愣的看着我，下一刻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拼命摆动着尾巴朝我游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了他伸过来的短小手臂，然后指了指潜艇上的锡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始配合着摆动尾巴，我们围着旋涡转了一圈，重新站在了潜艇上。

潜艇的前部已经完全瘪了下去，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下边的巨口搅碎。

锡知开始嘁嘁喳喳的说了起来，那个渊族半爬在地面上听着。锡知讲完后，它将头盔取下递了过去。接过头盔带上，锡知触手上的金属环开始发出蓝光。

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分钟，金属撕裂声不断传来，潜艇已经消失了一半，锡知的触手还在不断舞动着。

“怎么样了？我们没时间了。”

“加密协议需要两个头盔，我正在想办法。”

轰然一声爆响，潜艇被搅碎的尾部炸出了一团火光，像是什么弹药被引爆了，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却让潜艇的结构遭到了破坏，巨口猛的搅碎了所剩舰体的三分之一。我们所站的位置也开始倾斜。几人不得不蹲下身。

“没时间了。”破碎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正在想办法。”

“快。”又有什么被引爆了，潜艇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我已经看到了那犹如绞肉机般的巨口。

“好了。”咔嚓咔嚓，舰体上打开了两个直径50公分左右的圆洞，两枚“导弹”伸出了舰体180公分高。这些数据都被标记了出来。

“快，抓住。”锡知在我帮助下缠住了弹体。

我一把抱住了导弹，锡知的触手缠了过来，把我牢牢的“绑”在了上边，那个渊族将尾部缠在了另一枚导弹上。

潜艇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导弹开始“点火”，弹体慢慢的升了起来。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从巨口出传来，同时潜艇几乎完全竖了起来，而导弹的方向此刻已经对准了那旋转的水墙。

可锡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砰的一声轻响，导弹射了出去，巨大的加速度让我眼前一黑，刚恢复视觉导弹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骤然停止。短时间剧烈的惯性变化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只能紧紧的抱紧导弹。

紧紧缠住我的触手好像变松了，看向对面锡知，虽然扭曲的水流让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从状态来推断，他好像又失去了知觉。

导弹的速度即使在水中也非常快，巨大的阻力让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我感觉到了导弹在改变方向，正向水面快速冲去。

水花四溅，我们冲出了水面，突然消失的阻力让导弹猛的加快了速度，我们正在越飞越高，回头看去，另一枚导弹也冲出了水面，那个渊族竟然还在。

我喊着锡知的名字，可毫无反应，可导弹正在朝着腔母的顶部急速射去。爬上去用力的拍着他的头盔，在呼喊声与拍打声中，他的触手抽动了一下，跟着抬起了头。

“我们要撞到顶部了！”我大声喊着，强烈的气流吹的嘴都咧开了，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听懂，再次大声重复着。

即使听不到，他也看清了我们的处境，头盔上开始闪烁灯光，导弹上升的速度突然变慢，接着一头向下扎去。在接近水面十几米处猛的改变角度，变成了水平飞行。

陆地在快速靠近，在离岸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锡知说话了，“跳下去。”说着他松开是触手，同时展开了肉翼开始滑翔。

我也松开了手，身体斜着落向了水面，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快速的上浮，朝岸边游去。

两枚导弹突然做了个U形转弯朝着旋涡方向飞了过去，上边的渊族已经不见了。导弹一头扎进了旋涡，几乎是同时，两道白色的冲击波肉眼可见的从旋涡中急速扩散了出来，跟着才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个河面都因为爆炸激荡起来，水墙开始崩塌，大量的河水旋转着填进了旋涡，只用几秒，旋涡就被填平了，可是还没结束，大量涌向旋涡的水相互撞击、散开，河面隆起了一个山丘，然后猛的爆开，巨浪朝四面八方席卷。我已经爬上了岸，锡知则落到了更远处。

脱离了水面，氧气的供给大幅度下降，身体的运动能力随之变弱，我朝前跑着，巨浪追赶了上来，拍下，我又被卷进了水里，等浪退去，我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三只脚出现了视线里，抬起头，锡知伸出了触手，我一把拉住，站了起来。

“谢谢你。”锡知的语言里有着人类的感激。

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息，“没什么，你，也救了我。”

突然一阵水声从身后传来，转头看去，竟然是刚刚那个渊族，此刻他踉跄的从水里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锡知走过去，将他拖离了岸边。

将头盔扔到一边，用渊族语问着，对方有气无力的回答着，看样子他并没有有什么保守秘密的打算。

“我们又被出卖了，没想到十五族的人已经渗透进了决策层。”

“要，改变计划吗？你有，什么建议。”缺氧让我连说话都变的断断续续。

“我知道这里有一座农场，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我歪了歪头，示意了一下还躺在那里的渊族。

“这里附近只有那个农场，十五族在接到他的通知再赶到这里需要20几个人类时，那时我们早就走远了。”他的话里明显有要放对方一码的意思，我也就没再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们走在了满是蔓藤的丛林里，听锡知说这些蔓藤并不是腔母的器官，而是一种在人类观念里动物与植物的结合体。这些蔓藤并不依附其他物体，每一根都独自卷曲着，每当我们靠近，它们就会快速的伸展开。锡知说这是蔓藤在保护自己，因为这样看起来体积更大。

这些蔓藤的颜色并不相同，可能这一片是暗红色，没多远就变成了橙色，在过渡成土黄色，整个森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调色盘，画师用底饱和度的调色涂抹出了一幅中古画作。

每隔不远就会又一颗蔓藤上长着散发着柔光的石头，那样子非常像是琥珀。

“每株蔓藤在受伤后都会分泌液体覆盖伤口，那些发光的石头就是液体凝固后的样子，至于为什么会发光，我们的腔母学家可能知道答案。”锡知为我解答了疑问。

已经走了差不多3个小时，锡知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已经非常饿了，看着周围的蔓藤真想掰断一根尝尝味道。

“还有多久能到，我饿了。”

他停下来，转过身，“我记得农场就在这里附近，怎么还没到？”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迷路？渊族怎么可能迷路的。一定就在附近。”说着转身继续向前，他的话中有一丝恼火，或者是怒气，当然不是针对我。看来渊族对感知方位有着异常的自信。

我们在丛林里不知道走了多久，缺氧加上饥饿让我已经有些恍惚，只是木然的跟在锡知身后。挡在面前的蔓藤舒展开，一排整齐的建筑在蔓藤之间露出了星星点点。

“看到没，我就说渊族不会迷路。”锡知兴奋的加快的脚步。

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的建筑，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里有没有吃的。”我的脑子里剩下了食物。

锡知一愣，停下了脚步，“你不能跟我进去，普通渊族会把人类当成敌人。”

“那我怎么办，在这里等你吗？”

“我很快就回来，必须将决策层出现叛徒的事告诉大族首。我会找一些你能吃的。”

到了个相对隐蔽的洼地躲了进去，将自己靠在一株蔓藤上。停止运动让饥饿感降低了不少。锡知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蔓藤发出的光渐渐弱了下去。恍惚中我闻到了香气，那是一种蔬果的甘甜，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周围。

目光向四处搜寻，我看到了不远处的几株植物，那是几个拳头大的滚圆果实，三根纤细的茎支撑着它，此刻正散发着莹莹微光，香气就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香气越来越浓郁，不断咽着口水，想要抵抗美味的诱惑。可是失败了，快速的爬了过去，一把摘下一颗，放进了嘴里大嚼，鲜美芬芳的汁液滑满了口腔。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只是三两口果实就被我吞下了肚。

摘下第二个，跟着是第三个，很快四个果实都被我吃了下去，腹中的饥饿感终于缓解了不少。我贪婪的四处搜寻着，可是再没了那让人垂涎的香气。

异常的困意袭来，几乎是刚感觉到了睡意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