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深宫生存几十年的女子，如果她的宫中有外人可以打通进去，那么其他宫里的情形更不济，那说明那个人的确厉害，却不能说明婉妃宫中人员管理松懈——！”

他这么说，她可明白。

水月漓自然明白，也符合楚云说的那个‘情’字，这个东西，若运用的好，不费一兵一卒，‘情’这个东西，水月漓一直都认为它是世间最危险的东西，所以，对楚云，她也才会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害怕，真的跌落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楚云又说道“而跟雍和宫不一样的长信宫对楚睿来说，便轻巧如探囊取物——！”

水月漓略略睁眼“长信宫的那里——？”

“卫妃是个不安分的女人——！”这样的主子，是容易疏忽下面的奴才。

不安分——！水月漓又一次睁大了眸子看过去，为什么说卫妃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这几个字用在女人身上，特别是已经嫁为妇人的女子，可谓不妙。

楚云不是一个轻易给人下定义的人。

他是知道些什么。

水月漓狐疑的眼朝楚云看过去，而楚云也是在那一刻，侧头，回避了她的射过来的目光。

他在回避？！是在隐藏，不让她知晓？！

水月漓疑惑的敛了敛眸，他避开她的注视，不愿意她的追问，他在隐藏什么？！

他知道卫妃的什么，才得出她是个不安分的女子。

但随即，楚云浓黑的眸子，敛下，投往一处，俊脸冰冷的神色“总之，卫妃流产这件事儿必须从长信宫入手——！”

随后，他挪步转开了，身子朝书案旁走去。

衣袍拍打着桌案前交椅的腿凳。

他走了，刚才被他挡住的从门口进来的光线朝屋内延伸了一截，天本就阴暗，水月漓从门口朝外往外的天色。

远远的文渊阁到廊上的凉亭，都在一片暮色里。

走吧！再留在这里已经无意义。

*

“有情况了，如果你想知道长信宫谁是内鬼——”

水月漓穿着一袭粉红纱裙坐在露天的石桌旁，旁边是秋千架，还有紫藤落下的长廊。

她听见声音转头。

看见楚云从廊上过来，他一身白色的锦袍，长身玉立，风流倜傥。

她见他俊脸上带着笑意，这便是楚云这么些天来，脸上亮开，给人一种明朗之感。

水月漓面上有些错愕。

“你要帮我演一出戏——！”楚云道，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看得出来，他是很高兴。

水月漓就那样被他拖着朝前走。

*

“妾身梁王府正妃水氏求见卫妃娘娘——！”

水月漓身边跟着紫儿。

已经同随行的公公来到长信宫门口。

刚才开门的公公头支了出来

“还等王妃稍侯——！”

便又合了门——

半盏茶的功夫，小太监从里跑出来，气喘吁吁的模样，说道“娘娘有请——！”

卫妃看面前的水月漓，高高挽起的灵虚髻，鬟如蛇一般蜿蜒盘在头顶，用细小的花钿点缀，而发髻只用一支凤钗金步摇，凤凰的尾巴做工精细，仿佛浴火重生，从火云穿出，而凤鸟的嘴里衔着一串珍珠，直落眉心，额间莲花花钿，本来肌肤如雪五官明艳的她，一身粉红纱裙，真不是凡物。

那身边大红的粉霞的牡丹，都被她比下去了。

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其他都是俗物。

那一瞬，卫妃有些自惭形秽。

她们相邀在后山的风雨亭——

这里离长信宫很近，正对着是长信宫正殿，眼望下去就是两边的配殿。耳房——！

“梁王妃见本宫所谓何事——！”

相下见面，除开她那容色极妍的外貌会养眼，让人看着舒心，其他，卫妃可是一点也不待见的。

卫妃容貌也不丑，虽然皮肤没有水月漓那样白的晶莹，五官没有她那样的过分精致，但是她也还算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曾那样喜欢楚云，也表白过，但是，被楚云狠狠的拒绝了。

她也死心了。

是她太幼稚，来大渊还未搞清形势，就急于投到他的怀抱，可是，她早该看出，楚云其实是那样冷心冷肺的男子，除非是有人走入他的心，可是，她凭什么能走进他的心。

他的心是铜墙铁壁，她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当初是怎么入他的心，难道就是这人人垂涎的外表容貌。

不，卫妃摇头，楚云不是如此肤浅，只是一个看容貌的人。

其实，大渊还有很多耀眼的男子，比如楚天离，楚天离虽然年老，但是，他是皇帝，这就足可以匹敌别人的一切。

更何况，还有楚睿，楚玉，都是极其惹眼的男子，她不会把芳心只寄在楚云身上。

婉妃伤害她的孩子，害她也一并失了皇帝的宠爱。

她现在憎恶楚云，讨厌水月漓都来不及。

“娘娘很委屈吧，妾身也替娘娘委屈——！”

水月漓略低了头，放低了音量说道。

她是王妃，并不需要对后宫一个没有封号的二品妃嫔毕恭毕敬，但是基本的礼貌还要有的。

卫妃眼看过去，一横，她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重新揭起她的伤疤，看她笑话。

她说这话的语气，在卫水薇听来，带着几分挑衅。

水月漓见卫妃面上的阴晴不定。

猜她心中在想什么。

“娘娘痛失了孩子，妾身心中也很难过——！”

她说道。

低头喝茶，茶水氤氲雾气模糊了她的神情。

如果是在这之前的卫水薇，早发了脾气，摔了茶盅，她的失子之痛，皇上到现在也没给她一个交代。

别说婉妃下狱，就是死了，她也不罢手。

只要没有人认罪，婉妃若不是为她的孩子伏法，她就不甘心。

皇上的一个‘查’字，到现在，真相没出来，她孩子还是死不明不白。

“谢谢梁王妃的好意，今天是来慰问本宫的么——！”

婉妃是她婆婆，她今天来只怕替婉妃求情的吧。

但是，她卫水薇绝对不会原谅。

她是那么的很婉妃，讨厌水月漓，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楚云。

她现在只想落井下石，如果这时候来求她，想要保住婉妃的命，那便是她妄想了。

“凶手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娘娘心里是着急着的吧，谁不想给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呢——！”

卫妃一怔，她看水月漓的眼神晶亮，里面似乎有东西，而她今日，又是突然这样只身来找她。

“难道梁王妃知道谁是凶手——！”

看卫妃的神情，水月漓在旁不着痕迹的勾唇。

“当初那碗燕窝粥，接手的人，只有雍和宫和长信宫，当然，雍和宫的嫌疑更大些——！”

“其实，妾身觉得，娘娘当初迁怒雍和宫，是很合理的——！”

她抬起茶杯，递于旁边的丫鬟。

正当丫鬟伸手过来接。

水月漓却故意，半空中，手一松。

“啪——！”那丫鬟慌忙的想要接住茶杯，那茶水却半空中倾斜下来，热热的茶汤倒在水月漓裙沿，也打湿了裙摆。

但那茶杯，还是落在地上，一道清冽的脆裂声，茶杯碎了。

“娘娘饶命，梁王妃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宫女吓的一把跪在地上直哭。

卫妃力喝一声，“还不上前帮梁王妃清理——！”

水月漓任由着底下三两个宫女帮自己擦拭裙摆的擦拭裙摆，清理茶叶的清理茶叶，她看见她粉色参了银丝的裙摆，在地上膨胀成大朵大朵的花，那银丝上，反射出丝丝光泽。

那理着那纱罗，讲的漫不经心

“之前的掌事宫女去哪儿了，新来的宫女做事是有些毛毛躁躁——！”

刚清理到一半的宫女自动上来，福了福身

“之前的掌事宫女，双满姑姑半个月前就告假了，说是得了急病——！”

宫女又重新捧着一盏茶，水月漓拿在手里装模作样的喝着。

“得了什么病，请太医看过了么——！”

那宫女又天真的语气道“拿了两副药，煎着喝，可是并不见好——！”

“这两日下去，仿佛越来越严重了——！”

那宫女答。

水月漓心知，便在继续问那宫女，“你知道的多，话也灵透，之前和双满姑姑关系很好吧——！”

那宫女跪下去

“奴婢从进这长信宫，就跟着双满姑姑，我们住在一个偏殿里——！”

“哦，这样啊——！”水月漓点头“那你姑姑很多事情你知晓喽——！”

那宫女这时候才感觉到不对劲，仿佛被引入一个圈套里，具体是什么，却也说不上来，就感觉怪怪的。

说话也便不如刚才那样爽快，顾忌的看了看旁她真正的主子，卫妃。

而卫妃也摸不着头脑。

狐疑的眼神看了看那地上的宫女，又瞄向水月漓。

“奴婢。奴婢。并不清楚姑姑的很多事——！”

现在，她便也知道忌口，宫中不是乱说话的地方。

“只是知道姑姑那病生了一段时间，现在越发的严重了。几天前再下不了地。！”

卫妃越发的困惑。

水月漓转头看了眼面带疑惑的卫妃。

“卫妃娘娘，去看看吧——！”

她笑容和熙的模样。

卫妃低头，一记警告的眼神落在那宫女身上，那宫女的背脊一弯，浑身一颤。

卫妃抓紧了手帕，一面瞟向这亭外开的灿烂绚丽的牡丹。

一面起身，只道“走吧——！”

不知道水月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应该有药卖才对。

水月漓起来，浅浅福身，行礼，让卫水薇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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