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赤雪
作者: | 分类:其他 | 字数:11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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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燕窝红绳
怀揣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孙书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言语中颇为激动:“当然没有下次了,你可不能在玩失踪了。你知道吗?我真的担心死了。”
缓缓将手抽离,四月似笑非笑的说道:“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了。这是第一次,也是余生最后一次。”
两大宿敌终于死了,处在欢乐中的孙书言丝毫没有意识到四月有任何不妥,笑眯眯的问道:“你这么早就去厨房啦?真是辛苦了。”
瞥了他一眼,四月“咣当”一声将食盒放到了桌上,一脸平静的说道:“我怕我去晚了,你就吃不到我为你熬得燕窝了。”
温柔的摸了摸四月的头,孙书言笑着打开了食盒:“怎么会呢?就算今天吃不到,明天还可以吃啊!咱们有的是美好明天。”
四月顺势坐到了他旁边的凳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言语中透漏着一丝冷漠:“如果……如果我们再也没有明天和未来了呢……”
闻听此言,心中一紧的孙书言快速握住了她的手,却明显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不要担心,以我现在的武功对付一个那些人还是没问题的!他们……必死无疑!”
孙书言十分得意的说出了这句话,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四月所流露出的失望表情。
“你指的他们是谁?是顾少侠还是少庄主?亦或是你现如今的主子娄胜豪?”
“所有挡我路的人,都得死!”气势汹汹的说完这话,孙书言凑近食盒瞧了一眼,笑道:“这一看就是极品血燕,四月这般贤惠,我孙书言当真是好福气!”
四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顾少侠一片侠肝义胆实属难得,武林需要他这样的正义之士。你……能不能……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孙书言默默地将手从中抽离:“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重新抓住他的手臂,四月言辞恳切的说道:“你还要像魔帝一样成为武林败类吗?你已经害死了云盟主和阮少侠,我求求你干净回头吧!不然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孙书言道:“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难得黑冷光的旧部全都愿意为我马首是瞻。我只有继续帮魔帝做事才会留在他身边,这样我将来才有机会杀了魔帝成为真正的武林至尊。
而现在……我必须杀了顾怀彦这样惯会拦路的人,才能走好以后属于我的那条路。”
一连摇了几个头,四月的眼眶已经逐渐变的通红:“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我们的那一片净土好不好?
从此远离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我真的不想你再去害人了,难道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行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四月用真挚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人:“算我求求你了……答应我好吗?即便你日后真的杀了魔帝成为武林至尊也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我尝尝你熬得燕窝。”孙书言从食盒中将两碗燕窝取出来摆放在桌上,故意岔开了话题,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
“慢着……”孙书言才将碗端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四月便抬手制止了他:“歇会儿再吃,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说了,我不会回头的,即便日后我会被天下人唾弃为背信弃义之徒……”孙书言用十分绝决的话彻底断了四月的念头。
四月只是苦笑了一声,孙书言很是不解她这个时候怎么还笑的出来,遂问道:“你笑什么?
四月慢慢从衣带中摸出了一个小药包扔到了桌上,言语间冷冰冰的缺少温度:“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仔细将药包拿在手中看了看,孙书言得意的挑了下眉头。
“当然记得!这不是腐骨断肠散吗?当初是我教你拿来下在顾怀彦茶水中的。没想到那小子命还真大,中了这样的毒都没死成!”
顿了顿,他的脸上呈现出了一副惊奇之色:“这包药我为了讨好已经送给娄胜豪了,你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表情严肃的四月一把从孙书言手中夺过了药包,怒道:“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利用少庄主对我的信任亲手在顾少侠的茶里面下了毒!幸亏顾少侠福大命大,不然……他若有万一,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不多时,她又抹着眼泪哭诉道:“其实我已经没办法安心了,因为我眼睁睁看着你打死了尚文……”
孙书言低头沉默不语,心中很是厌恶她这些话,只能选择不做理睬的方式。四月忽然打开药包,一股脑将里面的药粉全部倒进了其中一碗燕窝之中。
“你这是干什么?”孙书言吃惊的喊道。
四月将两碗燕窝全部推到孙书言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你左边这碗燕窝是掺有腐骨断肠散的,药量是当初下在顾少侠茶水里的十倍之多,服食之后必死无疑。
而你右边这碗仍旧是补气养身的极品血燕。你……随意选择一碗吧!剩下的一碗……我来吃。”
孙书言却将身子转向了别处,紧皱了两下眉头:“你逼我也没有用,你是无论如何都救不了你口中那些侠肝义胆的正义之士的!这两碗……我是一碗都不会吃的。”
“如果你不吃的话也行,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第二个。那就是……我将两碗燕窝全部吃光。”
四月淡淡的从口中吐出这段话后,孙书言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她,满眼的大惊失色与无措:“他人是生是死与你有何干系?你为了别人的生死来逼迫我……你于心何忍?”
四月依旧淡淡的答道:“我一为匡扶正义,二为你能够改邪归正不要再去做害人之事。如果你不跟我走……那么今天这两碗燕窝就必须喝,你不喝我来喝!”
孙书言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桌上的两碗燕窝,犹豫了许久之后他最终拿起了右边无毒的那碗:“月儿……这都是你逼我的,请你不要后悔。”
说罢,他一口气将里面的燕窝全部倒进了嘴里,一口气咽进了肚中。
伴随着一身冷笑,孙书言抬手将空碗递到了四月面前:“为什么要逼我?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你所谓的匡扶正义就是割舍掉爱人或者自己的性命吗?”
“这样的选择也好,至少我再不必承受内心的折磨度日……”四月脸上的表情似乎预示着她一早便知道了结果一样。
“啪啦”一声将空碗丢到了地上,孙书言轻轻捋了捋四月散落鬓边的长发:“咱们即将天人永隔,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的我吗?”
四月笑着握住了孙书言捋过她长发的手:“当然有——今天我还没有来得及梳洗打扮呢,能为我梳一次头吗?”
“当然。”同样的,孙书言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四月笑呵呵的起身坐到了梳妆镜前,孙书言则按照指示坐在她的身后:“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会满足,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
只见四月将绾住头上的发簪取下,乌黑油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我没有别的要求,为我梳一次头吧!一次就好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为你梳头……”孙书言一只手握着四月的长发,另一只握着木梳的手轻轻在她的长发间滑过。
“怕也是最后一次吧!”四月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孙书言并未回答只是一心一意的为她梳理头发,不时的夸耀她将长发护理的很好。
一直过了好久好久,孙书言才依依不舍让木梳离开了四月的头发:“月儿真美,可惜过了今天便再也看不到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四月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很美的,只听得她柔声问道:“书言,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孙书言使劲儿点了点头:“记得!那个时候你蹲在湖边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对着湖水里的倒影梳头发。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场景了……到如今都难忘,后来……”
“后来——”四月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认真的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后来……小小的你,就送给了小小的我一个红手绳。”
孙书言也看到了四月手中的红绳,笑道:“那个时候你人小手也小,手绳系在手上总显得那么不合适。现在十年过去了,这手绳系在你手上刚刚合适。
而我,恰巧就是因为这根红手绳才会在十年后一眼便认出了你——四月。更令我意外且感动的是,你居然把这根普通的红绳保存了十年之久。”
两人的邂逅,虽在幼年,虽然平凡……但不管是孙书言还是四月,又怎会舍得忘记呢?
甜美的回忆过后便是残忍的现实,四月默默低下了头:“只是再见面时,你已非昔年的书言。”
任是在镜中,孙书言都看不到她的眼睛泛着晶莹,因为他根本就不敢去看四月的眼睛。只是慢慢将木梳放回到梳妆台上:“四月——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的四月。”
四月主动转过身去,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眼睛里传递的也满是他们对彼此的情谊,孙书言慢慢坐回座位上发出了一声叹息。
忽然间,四月低下身子趴到孙书言的膝盖上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一脸的深情:“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吧……”
孙书言再次伸出手微笑着抚摸起四月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吟出了一首符合此情此景的诗句:“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四月接过孙书言的话继续吟道:“素手结长发,丝丝绾君心。”
“书言今日这般对四月,四月会不会怪书言?”孙书言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问出了口,一时间竟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四月慢慢的从孙书言的膝盖上坐起,抚摸着他的脸摇摇头道:“早知真情难许,却仍把年华付——这就是四月给书言的答案。”
说罢,四月转过身从梳妆台上拿起剪刀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剪了下来。
复又将红手绳从手腕上脱下来,仍用刚才那把剪刀将红绳剪断。不多时,她又将剪断的红绳缠绕在那被剪断的一缕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