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拔出嵌在地上的金属手杖，老人转过身来，笑着对卡丽斯说道，“你觉得，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和敌人打起来，胜算会是几成？”

“这个……”卡丽斯没有想过，也从来不敢想。现在来说，敌人的力量是未知的，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思考胜率，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

“怎么，想不出来了？”

“回父亲，真的，想不到。”

“哈哈，能承认失败是好事。但是，也说明你的历练和见识真的不够啊。”似乎是因为见到了未曾见面的外孙，因为大女儿而变糟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缓和，他今天的话非常多，“如果先知的预言没有问题的话，咱们的胜率，是一。”

“是一！”

出乎意料的答案。

如果说这是因为老爷子的自信而得出的结论，她可能还会觉得有几分可信度。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老爷子究竟藏有多少后手，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扔出来几个杀手锏来制住敌人。毕竟，就算鬼人族是没落的种族，他能发散出的力量也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而且，这样一位老人，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预言”之类的东西。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相信自己手里的力量。虽然他也承认自己是“鬼”，但是他从来不认为成功需要依靠它们。

不过这次，她似乎听到了……

先知的预言？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次我会相信那群神棍的说的了？”

“嗯……是的，您可从来不相信他们。”

“这次不同以往了，我也不得不相信一下这些东西了。你还记得那间密室吗？当年你想进去，我差点把你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了……”

“那间密室？啊，您是说……”

说到这里，她大概明白了，父亲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建设在鬼人族起源地大祭坛之下的那间密室，可谓是整个鬼人族的重地。作为鬼人族的最高禁忌，除了每一代族长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一旦入内，直接斩首示众。卡丽斯当年还小，虽然凭借着年龄的“优势”得以逃出生天，却还是差点被父亲活活打死。

为什么那间密室被看得如此重要？很简单，这里藏着鬼人族从古至今的所有秘密，从起源，到发展，再从壮大，变到了今天的没落，以及未来的延续。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场转折点式的“末路之役”。虽然他们对外说是一场“不自量力”的“侵略战”，但是所有族人都知道，那场战争，是一次正义的“自卫战”。

那次战争结束之后，一位战争的参与者留下了一本书，据说那里面记载了“鬼人族战后几千年的命数与大事记”。每当发生大事的时候，当代族长总会开坛祭祀，之后独自进入密室寻求“告示”。

这些事情卡丽斯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她一直以为那是假的，但这次，她恐怕不得不相信了。

“那本书上记载了一场未来的战争，‘最终之战’。在那场战争中，鬼人族也会参加，并最终与‘命运之子’一起，获得胜利。”

“可这，这与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啊，太迟钝了。”用手捂着脑袋，老人无奈了，“我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吗？杀死你姐姐的敌人，也会在那场战争中，成为我们的敌人。”

“这场战争，我们赢了吗？”

“哈哈，当然……虽说结果有些令人悲伤，但是我们总会是胜利者的。”

“……”

听到这里，卡丽斯明白了，父亲这是在硬撑着。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所以，通过预言书来安慰自己，也算是望梅止渴吧。

“也许吧……”

至少前途不算是黑暗，虽然也说不上一片光明。

·

“母亲大人啊，您在那边过的好吗？我想，您在天堂一定很寂寞吧、”

当来到这里的时候，张羽扬平静的心，突然间涌现出了无数的话语。

于是，让妹妹离开之后，张羽扬坐在了墓碑前。

天，依旧是阴沉沉的。雨，似乎越下越大。

雨水浇湿了张羽扬的礼服，也浇透了他的心。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他的脸庞划过。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吗？或许，这只是生者的一种祈愿吧。有了天堂，相亲相爱的人，就终会见面吧。”

天堂，母亲真的在那里吗？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到达那个梦幻的世界，他一定会问问他的母亲——

我是谁。

·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突然点了点头，老人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今天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至于这么着急就走，为什么不和您外孙见一面再走？”

“不了，就是因为着急才不去见他的。等忙完了，有的是机会见。”

“那，需要我帮忙吗？”

“你啊，暂时还不需要。”摆了摆手，老人的眼睛开始冒出点点火花，“就是去那边‘做做客’，顺便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那边？”

“你到底是有多脱节啊！”看着卡丽斯一脸茫然，老人家连把她撕了的心都有了，“我今天要去七维空间，找那个不成事儿的家伙谈谈。”

“不成事儿的家伙……你不会是去找他吧！”总觉得父亲这次来势汹汹，看来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

“除了他还能有谁？当年他的父辈还是靠的我们才起来的，可现在，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我想着多多少少该稍微敲打一下了。”

“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说成是干涉内政啊？”

“他倒是敢！”老人抬起手杖，点了点地面，“天火，地灵，你俩把东西交给她看看。”

说话间，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出现在了卡丽斯身后。在他们的手中，捧着一个薄薄的文件袋。

“二小姐，请过目。”

伴随着好奇心，卡丽斯打开文件袋，可是其中的东西，让她触目惊心。

“你看看，真的不是我说他。他，他居然会跟第零号公会的那帮家伙有贸易往来！这还不算，你看看，都是什么样的的买卖！”

自己的家族也是经营着不小的贸易公司，虽然无论是规模还是贸易量，自己的企业都远不如第零号公会，但至少自己都是白道上的，取得的收入也是合法的。

当年自己早就警告过他不要碰黑道了，可是谁能想到，他还是触碰了那条底线。

“这么说来，是该警告一下了。”

“哦？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如果可以，还请手下留情’呢。”

“这种事情，怎么能原谅？”

因为卡丽斯清楚地看到，上面写到的贸易项目，全是血淋淋的罪恶。

武器走私，奴隶贩卖，非法收购，巧取豪夺。

作为一名虔诚的教徒，她已经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你的这个青梅竹马啊，总感觉变了。”

是啊，当初的伏特尔克，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但愿他还能有悔改的心。

更何况，不管自己说什么，父亲都已经不会听了。

他恐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见伏特尔克·卡麦尔森的。

天火，地灵，可是家族亲卫队中最强大的两位。

“好了，不用担心的。”似乎是看出女儿的担忧了，老头子伸出那只已经有些干枯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地狱我都去过了，那里还能比地狱恐怖？再说了，实在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

“是啊，二小姐。”天火地灵二位也跪在卡丽斯的身后，“我等誓死保卫主人的安全！”

“那……爸爸，您可要注意安全啊。”

“哈哈，知道了。那我走了，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说完，老爷子就在两位护卫的陪伴下，登上了那辆通向“地狱”的车。